[原创][小说]俗世香尘(拒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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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2008-11-01 17:02:28

[原创]【长篇小说】俗世香尘(拒绝转载)


图片:文书                           文稿:上善若水





   
我是个平凡的人,没有丰富的生活阅历,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也不具备作家的文笔。但因为感恩,所以动了凡心,编辑了如此方块之字。如果你不能心动,请原谅那是我的过错。
                                       ----题记

          
    
    
    任桐懵懂地坐在台式液晶电脑前,手指间,夹着一支品牌香烟。烟雾升腾起来,袅袅如女人曲线,最后在天花板上,弥散开来。不知何时,任桐染上了抽烟的习惯。

 办公桌两平米见方。左边放着一套精致正品紫砂壶,两年前上海同学会上,一位炒股暴发哥们送的。壶体光洁如玉,人见人爱。任桐视为珍宝。右边放着全家福。妻子性感嘴唇亲吻着儿子,任桐则紧挨着儿子,嘴角露出他一贯让女人迷恋的微笑。

 不知不觉,烟雾再次升腾起来,恍惚间入了梦。

 

()

             
                 每当夕阳西下
               在破落村口极目眺望
               远山之外人海茫茫
               带着残垣断壁篱笆菊香
               繁华城市能否容纳
               野味的泥巴和民间的粗犷

 儿时爱幻想,是任桐的天性。任桐一直认为外面世界一定很精彩,但因为是贫农出身,祖上一直种田,最熟悉是鸡鸭鹅牛,虫鱼花鸟。天热了,脱光裤衩,下河畅游。秋天,上山摘毛栗,顺便采点枫叶,夹在书里,闻闻,也有了创作诗歌的冲动。

 读高一,任桐每个礼拜二十元生活费。娘亲炒雪里红酱干肉丁,特香,任桐带上一瓶,揣在书包,一个星期在学校食堂吃几次青菜豆腐一次粉蒸肉,剩下的钱,到书店买书,花得点滴不留。


    “任桐!”班主任手里拿一灰包裹,
“你的。”

 厚厚的,任桐刚接到手,萧扬一把夺过来,接着一通噼里啪啦,是包裹撕碎的声音。与白居易“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描摹情形绝然不同,包裹顷刻间显山显水,赤裸裸撂在课桌上。

 “梦幻杯全国美文大赛”,易剑伸长脖子,操着厚重男高音,念得很响,如惊雷划破夜空。大家就一起凑过来。

 “乖乖,新星升起,影响深远!”冯侯说话向来单刀直入。

 “任桐获奖了吧?”吴琴轻声地询问。“那还用问吗?”陈无雨诡异地笑。老Q翻了翻新书,低头闻闻,赞不绝口。 任桐打娘胎出来从没遇见过这场面,一时间手足无措,憋红了脸,仿佛熟透的桃子。

 “没有,没有,,是……”任桐居然忘了母语最基本组合技巧,支支唔唔。任桐做梦也没想到,写诗投稿,一直是暗箱操作,纯属地下活动,天知地知,保密度百分之百,怎被察觉?心下更慌,手心出汗,恨不能找个洞穴,钻了进去。
    
     晚上回到宿舍,任桐被簇拥着,众人七嘴八舌,“诗人”、“作家”、“文豪”、“诗圣”……所有头衔,所有光环,毫无保留,都给了他。

 躺在床上,任桐没能按时入睡,白天情形仍然刺激着内心,如披雪瀑自山间泻下,波涛汹涌。
    易剑,睡在下铺,惯性而且大胆地传送着时断时续的梦呓声。冯侯则鼾声如雷。

 午夜,淡淡月光,轻柔洒落在床铺之上,月色似水,薄雾如纱,缥缈感觉一如任桐这夜做的梦。


    从这以后,任桐开始疯狂写诗,开始广泛阅读,古今中外,宁可错读一千,也不能漏掉一个。

 每礼拜回家,任桐白天帮助娘亲忙农活,晚上伏案写作。贫瘠的土地,屋后的茶花,门前的溪流,村口的盲妹,隔壁的傻二等等等等都成为创作题材。
    一个学期下来,写了足足两本,密密诗行,叠加的厚度,让任桐心里充实得啥也塞不进去。


   “桐儿,”娘亲端坐于藤椅上。这把老藤椅,清末时候祖上遗留下来,也是唯一令任桐感觉具有古典韵味之藏品。

 “么事?”任桐回应。娘亲微笑着,拿起手中的针线道:“来,穿个针。”“好呐!”任桐快乐应答。

 娘亲眼睛小,眯缝起来,形同猫眼。任桐蹬蹬蹬蹬跑到西院葡萄架下,引线穿针,顷刻完成。

 “人老了,眼花了,不中用了。”娘亲抚摩着任桐的头,自语。任桐每次听了都要感伤一回,怕娘亲又要自怨自哎。

 “任桐,任桐!”外面传来清脆喊声。任桐大声问道:“哪个啊?”“我,开门啊!”喊声继续。

 听到屋外有动静,懒懒地卧地的大灰狼,猛地蹦跳起来,汪汪狂吠。院落里,正在啄食的鸡儿,惊魂失魄,伸长脖子,高倍放大瞳仁,盯着院门,咯咯乱叫。院门打开,萧扬站在门外不敢进。

 任桐道:“甭怕,进来吧,这狗就是样子凶,不咬人的。”萧扬怯怯地说道:“我不进来了,快走啊。”“干吗?”任桐急促地问道。萧扬皱了下眉,反问道:“不是说今天礼拜六爬山的吗?”任桐恍然大悟道:“哦,我都忘了,这就走。”


    任桐别过娘亲,随萧扬出来。走了一公里土石路,萧扬突然停下来。
“么事又不走了?”任桐叉了腰道。萧扬一脸兴奋,道:“给你个惊喜,有美女助兴呢。”任桐朝四周看看,问道:“在哪里啊?”“在这里等啊,不见不散。嘿嘿!”萧扬开始卖关子。任桐焦急地问道:“都谁啊?”“一会就知道了。”萧扬仍然保守秘密。

 话音刚落,一阵嘈杂。“某来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易剑箭步如飞,眨眼间到跟前,寻易剑指尖看去,原来是冯侯,陈无雨,吴琴三人。

 “任桐,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们会来吧?”吴琴发音,宛如她娇媚的脸蛋,让人陶醉。
     的确,城里到乡下二十五公里,吴琴能来,任桐以为在做梦。萧扬在调动女人积极性方面,真有一手,不容小窥。
    “没想到,没想到……”一见女人,一百次有九十九次,任桐都会口吃,平时写作文或赋诗那种才华,此刻,全部土遁。

  “诗人家乡一定很美,我们当然要一睹风采了!”陈无雨顺手递给任桐一包葵花子。
    “既然人都到了,出发!”冯侯像是领导,六个人思想和方向都一致了,于是登临青山。


    易剑臂力惊人,一个人拎了所有人旅游包,成为众人开路先锋,箭步如飞,瞬间消失山道,如同夏天夜空滑过流星,再也寻他不着。

 冯侯胖,脸面地阔方圆,耳珠硕大,两眼如同张飞。每爬一步就站立一步,仿佛饿驴拉磨,你打它,它就往前挪一步,性子急的,早气晕过去。
    陈无雨娇小瘦弱,吃奶劲都使出来,也不离冯侯左右。
    任桐土生土长这里,闭眼能走个来回。山上一草一木,熟悉得好比自己的脸。


   “歇会吧,”吴琴转过身,扑闪着眼。
“好,”任桐看看,前不见易剑,后不见冯侯陈无雨萧扬,满口应诺。“给!”吴琴递过清风纸,“擦擦汗。”
    纤纤十指,状若秋天院落菊花自然垂放;白嫩一如娘亲菜园小葱。吴琴是大家闺秀,标准瓜子脸,双眸顾盼生辉,蓝汪汪,清澈见底。两湾秀眉,柳叶舒展。樱桃小嘴,不着口红,也夺人心魂。

 任桐酥软,坐于草地。“吴琴,坐会吧?么事老站着啊?你不累吗?”任桐招呼。“哦,不累不累,站会儿就行了。”吴琴依着松树避阳。任桐知道吴琴怕地上脏,方才醒悟。
    吴琴今天打扮与学校里不同,一套纯白连衣裙,脚蹬白色运动鞋,亭亭玉立。清风徐来,裙裾轻飞慢舞,如白雪,如流云。十八岁的吴琴,已经有了女性应有的曲线,在任桐眼里,吴琴就是上帝派到人间的圣女。任桐不敢多看,生怕自己想入非非的内心,被佛祖一眼洞穿。

 这里是半山腰,山下不远处银光闪闪,阳光照射着池塘,微波荡漾,成群鸭子,泛于清波之上。碧绿田野,绵延着无尽的绿色波涛,在清风吹拂里,起起伏伏。漫山红壤,翠松依崖,清泉汩汩,滴脆留声。任桐顿觉神清气爽,思潮翻滚,遂吟哦道----
                 
                   原野无烟生,
                   涧心有月明。
                   沽酒凭吊处,
                   松涛泣寒风。


   “乖乖,好诗!咋改写古诗了?”冯侯听了啧啧称赞。
“就是感伤了点……”萧扬这半晌才说了句话,估计也憋了很久。“我就觉得意境好。”陈无雨娇喘未息。“触景生情,就想起了故去的奶奶。”任桐道。“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逝者长作息,奋斗我辈人!”萧扬且引且赋,仰望苍穹。


   “易剑到山顶了吧?”吴琴自松下走出,侧着身子,问萧扬。
“他啊,大侠风范,逍遥派!”萧扬高声道。“切,他那熊样,还大侠,端茶都不够格!”冯侯冷不丁一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空谷回音,弥久不去。

 任桐发现手里攥着吴琴的纸,慌忙塞进口袋。萧扬三次拉吴琴,任桐却不敢。终于登临山巅。

 放眼四周,千里江山,万里辽阔,云山雾水,尽收眼底。西边山脚下,河流如玉带,飘飘似飞。扁舟如叶,泛于河道。行人络绎,熙嚷河床。绿树成荫,罗列岸滩。白水漾漾,群鸟飞翔。

 吴琴拿出相机,抢抓景点,咔嚓咔嚓,留下永恒纪念。

 任桐心潮澎湃,诗兴大发,遂结字如下——
                  
                    青山蕴灵秀,
                    万壑悬紫藤。
                    看月逐雾霭,
                    拈花赶飞萤。
                    晚江披暮色,
                    渔火照归僧。
                    待到华年逝,
                    何堪驾鹤腾。


    意犹未尽,准备再来一首,庙里传来鞭炮声,大家说,进去吧。任桐悻悻地跟了。


    说是庙,其实是庵。当地人都叫庙,约定俗成,见怪不怪。庙门坐东北向西南,与中国故宫采子午线布局绝然不同。

 众人来到西北角小禅房。易剑正与禅师对面而坐,米把高四方桌上,放着清式紫砂壶,八只小杯错落有致。禅师示意大家坐下,继续未完话题。易剑问:“既然您已经赞同世界是物质的,那么佛究竟代表什么呢?”

  禅师道:“佛代表的是一种大智慧,是对纷繁芜杂的人生顿悟后的一种人生境界,并非像西游记上所描写的法力无边的神。

 “佛学是探讨人生的禅学,也是探讨众生心灵的学问,同样是一门哲学。很多人认为佛学是玄学,是迷信,是一种精神的虚托,那是一般人对佛学的偏见和误解。

 “倘若有人打着佛学的牌子,干着骗人勾当,那是对佛祖的亵渎。”

  禅师话音刚落,易剑连忙问道:“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现在厌倦学习,佛祖能帮我指点迷津吗?”
    易剑话语一出,吴琴抿嘴低头窃笑。
陈无雨暗自嘀咕,易剑平时大大咧咧,一副舍我其谁的霸气,今天咋了?看来太阳真的要从西边起山了。冯侯面露敬畏,侧身倾听。萧扬不屑,起身独自走出禅房,朝大殿去了。
任桐觉得新鲜,书本上就没见过像禅师这样精辟论语。
    禅师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

 “佛家讲修炼,修炼就是学习。活到老,学到老。除了知识,还有经验,还有你在人生不同阶段所接触到的陌生东西,都值得认真体会,细心学习,参透精华,悟出道理。

 “说白了,全在一个‘悟’字,悟的最终结果,代表着你是否超越他人的一个衡量标准。”
   
任桐觉得这道理太大,好比第一次看周易,形同天书。
   
    吴琴轻轻拉了他一下,摆了摆相机。任桐心领神会,悄悄走出禅房。
任桐深深吐了口气:“来,我给你拍几张。”

 吴琴倚窗,秀发轻扬,回眸恬笑,绿树白裙,交相辉映,任桐用艺术审美眼光和角度,拍的是心花怒放,神魂颠倒,早把易剑他们给忘到九霄云外。

 大殿后面,台阶拾级而上,任桐破天荒地拽住吴琴的手,拉她上来,吴琴也不拒绝,径直朝后山走去。四处雪松,翠色欲滴,野竹丛生,水流涔涔,乱石纵横,跌宕起伏。

 萧扬易剑冯侯陈无雨上来时,任桐和吴琴正坐在小竹凳上调式镜头。

 陈无雨央求任桐再赋诗一首,任桐无奈,看了看眼前景色,灵机一动,遂高声和道——
    
                     只因板桥写墨竹
,
                     才尽方到水乡游。
                     惊瞥顿喜新篁出,
                     坐观忽闻旧调奏。
                     雾飘绕林貌似雪,
                     云驻倚岳形如兽。
                     我弃经卷品山河,
                     心中淡然无一垢。


    陈无雨陶醉于任桐描述的意境,半晌才回过神。冯侯看看表: “乖乖五点啦,再不下山我们就要喂狼了!
陈无雨吓得面色惨白,吴琴也示意原路返回。


---此帖由上善若水在2009-9-17 13:00:37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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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清净 2008-11-01 18:43:22
等待下文,看怎样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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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古桥听埙 2008-11-02 10:51:46

等待“悟出”的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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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2008-11-02 18:53:15
悟——是我的心语,是远离喧嚣的静默,无欲无望怎再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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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俗世香尘
5
上善若水 2008-11-04 09:06:05

()

 

过完寒假,任桐打理好衣物,迫不及待,奔向车站。面的空间很小,十几个人,穿的都是新衣,很厚,挤作一处,温度升起,脸泛红润。一片喜庆景象,仿佛新年没过完。
   
一路颠簸。任桐下车,一眼看见吴琴,俩人相视一笑。任桐刚要问好,中年男人一把拉住吴琴的手,说道:“走啊,去买小花!”
    小花是当地特产,茶中珍品,
产于大别山东南麓,属兰花香型,枝叶相连,形似兰花,冲泡后,缕缕兰花香直扑心脾,醇厚鲜爽。
 
    
“任桐,”吴琴转身欲向西街走,“帮我买小花吧?”
“你就是任桐啊?”男人停下,看了看任桐。“听说你对茶很爱好?正好帮我们挑挑啊!”吴伯很随和,任桐满口答应。其实,任桐所了解的,只是陆羽的«茶经»,分章介绍,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就,十之图而矣。


    步入茶店,正中高悬斗大楷体墨宝“茶”,两侧数行小字,洋洋洒洒,宛如行云流水,布局谋篇,恰到好处。巴台上硕大纳财吉祥物貔貅张大嘴巴,仿佛饿了很久。
    茶艺小姐清一色旗袍着装,见有客人,慌不蹀迎上来,笑容可掬。
铁观音,碧螺春,西湖龙井,六安瓜片。”茶艺小姐的嘴,仿佛中国相声里的快板,既有速度,又不缺乏节奏感。我们要的是小花。”吴琴开口这边请!”茶艺小姐殷勤倍至。

把那盒特制的拿来看看啊!”吴伯接过来,任桐看了看。茶直微扁,匀齐壮实,色泽翠绿鲜活,叶底嫩绿匀亮,芳香四溢,仿佛乡间四月一球球盛开的槐花。正宗的,吴伯伯。”任桐十分肯定我们是消费者信得过品牌店,质量一百二十个放心。”茶艺小姐自信有加。


     出茶店,吴伯轻轻拍拍任桐,道:“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懂茶,好样的啊!”
任桐认为使命完成该回学校了。吴琴谢字没开口,吴伯高声道:“任桐,正月十五到我们家喝茶啊。”“谢谢吴伯伯,我们还有课呢。” 任桐轻声回答道。  
    “哈哈。元宵节也该放个假,学校抓升学率是对的,但也要懂得让学生劳逸结合啊!”吴伯笑声爽朗。“学校都这样。我们适应了。”任桐应和着。“几千年的儒家文化,影响深远。中国的教育制度也该有个改革了啊!”吴伯眉头紧锁。“您真是我们的知音。”任桐用仰慕的眼神看着吴伯。
    “今天买茶,我看到了书本之外的你,骨子里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是不是啊?”吴伯盯着任桐。“您见笑了,”任桐鼓足勇气,“我只是有点反感应试教育,但也只能接受,胳膊总是挎不过大腿的。”“哈哈,话中有话,找个空,我听听你们年轻人的心声。”吴伯认真起来。
    “爸,不如明天吧,你也不忙,反正我们后天才上课呢。”吴琴提议道,  “任桐,你说呢?”吴琴的话语,宛如一缕春风,抚慰着他的心田。
     吴伯道:“那就明天啊。”


     第二天早八点,任桐在东街大超市门口与吴琴会合。“有点紧张,”他说,“不去了吧,替我谢谢你爸。”
“紧张什么哦!我爸不是老虎,你又不是羊,怕他吃你啊?”她锁住他的眼睛,道:“你帮我爸买到了优质小花,我爸自然要谢你的。”

“可是……”他一时语塞,双手插进口袋,来回踢脚。“别磨蹭了啊,我爸最讨厌别人不讲信誉。”她扯了扯他的衣角。你爸是官,我是百姓。何况我对政治不感兴趣。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却又收不回了。

你想哪儿去了呀!是喝茶,又不是参加政治会议。”她开始变得焦躁,圆润的额头上皱成两道纹,浅浅的。他诡异地眨眨眼睛,道:“莫不是摆的鸿门宴?”
    
“怎么感觉你像孔乙己呢?”她嘲笑他。他伸手欲抓,她却灵敏闪躲一旁。他漫骂道:“丫头片子,敢笑话我!” 她也不愤怒,反而娇嗔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实话说了吧,我爸就爱茶。你也懂茶。茶,不就是你们的话题吗?”
    “
OK!有共同语言了。”他直起腰,道, “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拼了,走!”跟打架似的,山里出来的啊?”她瞪眼看他。“说我是野人?!”他还她一眼,扬起的手,在空中突然停住。她眨巴长长的睫毛,柔声说道:“我看呀,就少根尾巴了!”
说谁是猴子呐---”他似乎真的恼火了,忽然改口问道,“那你妈都有什么爱好?”

说我妈呀?她是标准的贤妻良母,不问政治,最擅长烧菜。”她应道。嘿嘿,都说新年有好兆头,今天我有口福了。”他感觉喉咙咕隆了一下。臭美,”她瞥了他一眼。 他朝她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穿街过巷,她说到了。抬头一看,两扇大铁门,朱红色,门口雄居大石狮,左右各一,古铜色,他被这气势镇了一下。
     门檐挂一排大红灯笼,组合成“欢度春节”。
门头横匾,上书:吴宅。

“先被急着进呐。”她用力拉住他。他放下刚抬起的右脚,转身问道:“么事?”“我家大门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她昂起头,像高傲的公主,眸子里闪动着他不曾见过的神气。
     他双手抱于胸前,拿眼瞄着她,道:“不过,我还真不相信,我就进不了你家的门。”她看着他,道:“当然啦,如果通过考核,你就可以进去。”“又不是选郎君!”他扑哧笑出声来。“尽想美事!”她瞪一眼,道:“也不难为你,只要求你作诗一首,七步之内完成,必须有‘茶’字。”
    “七步诗?茶字?”他大声道,“真有你的,吴大小姐。”他踱起步来,就差一步了,她却急了,问道:“到底行不行啊?认输算了。”“轻言‘认输’,那不是我的个性!”他高挑剑眉,沉思片刻,食指向空中划去,朗朗念道:
               
                 鸟语声声醉,
                 槐花一树香。
                 舍前茶吐蕊,
                 山后水浮光。
                 又见炊烟起,
                 频闻稻谷芳。
                 欲游仙境里,
                 迷路在家乡。
 
   “恭喜你过关!请!”她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做了个古代仕女恭请姿势。他乐呵呵跨过门槛。
   
     院子约二十八
平米,左边水井,水井边一棵梅花,遒劲的树枝,花早落了。进来吧,任桐。”吴伯热情招呼。

   
    客厅很大,正面梅兰菊竹四君子图,左面一幅书法,上书:天道酬勤,落款吴从越(吴伯墨宝),右面一张八骏图。
    客厅左,一平米见方树桩茶几,高凸部分,绵延起伏,形似小山;中间圆盘,平整光滑,上面一套宜兴紫砂茶具;下面一米长方形和氏米榻。
   
   
分宾主落坐。一趟“关公巡城”,再一趟“韩信点兵”,外紫内白小杯注入黄明清澈小花茶水,丝缕水雾,香气四溢。
    任桐忍不住轻泯一口,直觉满口生香,神清气爽。茶过半旬,两人聊入正题。
吴伯说喝茶者必讲究茶壶。任桐认为,选茶壶也是有技巧的,不过自己也只是从书上看到,自己并没有买过。对于真正的紫砂壶却见得很少。
    吴伯就拿了茶几上的紫砂壶,举至额前,道:
“宜兴紫砂壶用粗砂制作,取正砂,就不会感觉有土气味。所以宜兴紫砂壶在中国乃至世界很有名气。古人说
‘注茶越宿,暑月不馊’,乃是因为紫砂透气啊。除此之外,紫砂耐热其可塑性延长性强。火上炖烧,不会断裂。如果经常使用紫砂壶,壶体会越磨越亮,所以不停把玩,很有乐趣啊!”

  任桐摸了摸吴伯手中的宜兴紫砂壶,壶体如玉,似有氤氲紫气环绕四周。吴伯轻轻放下紫砂壶,道:“自古至今,文人墨客多藏名壶,因而慢慢形成了中国特色的茶文化氛围啊。”
   
   “哎呀!在我看来,喝茶没那么多讲究!”吴妈忽然进得屋里。任桐慌忙站起来让座。
   “任桐,不要客气,像在自己家一样啊。我呀,看你们聊得热火,来凑凑热闹。”吴妈示意任桐坐下,“哪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喝茶就是喝茶。大壶加小杯的!依我看呐,还不如拿个碗倒,那才叫过瘾呐。”
   “你那叫粗人海喝,叫‘驴饮’!”吴伯打趣道。
   “切,就你是文化人!”吴妈白了一眼,“那我要考考你了,你说么事叫‘春饮花茶,夏饮绿茶,秋饮青茶,冬饮红茶’呀?”“伯母,都是怎么饮的呀?”任桐好奇地问。
  “喏,你不晓得了吧?”吴妈见任桐一副听鼓书摸样,顿时来了精神。
    吴伯摆摆手,道:“还是料理你的美味佳肴去吧!我肚子在唱空城计呢。”然后转身面对任桐说道:“一会儿我解释给你听啊。”
  “切,就你能,”吴妈感觉突然受挫,再次狠狠地白了吴伯一眼。“好好好,你们谈,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吴妈微笑着,转身进了厨房。
  “哈哈哈哈,任桐,喝茶!”吴伯此时的得意,仿佛刚从战场上胜战凯旋。
  
    任桐给吴伯加了茶水,就请吴伯解释。
  “是这样的啊---春饮花茶可以散发冬天残留在体内的寒气,促进人体阳气的产生;绿茶性味苦寒,夏天饮,可以消暑去热,解毒止渴;青茶不冷不热,秋季饮,可以消除体内余热,恢复津液;当然,红茶味甘性湿,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冬季饮,助消化,补身体。”
   
    吴伯说完,向藤椅靠去,突然又坐起,问道:“任桐,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啊?”“茶道。”任桐提醒道。吴伯连声道:“哦哦,那你说说中国的茶道究竟是么回事啊?”
  “据我了解,茶道是茶艺与精神的结合,并通过茶艺表现精神。兴于中国唐代,盛于宋、明代,衰于清代。中国茶道的主要内容讲究五境之美,即茶叶、茶水、火候、茶具、环境。”任桐道来。

“恩,概括的好。茶道是东方文化和人文精神的精粹,是古老中华文明贡献给全人类的宝贵财富,好比京剧,都是国粹啊。茶道由茶礼、茶规、茶法、茶技、茶艺、茶心这六事构成,称作茶道六事。老子说过,道可道,非常道。道是可以修习的,但它已经超越了一般的道啊。平常心就是道。哈哈,你看,这禅,诗,道,茶就合而为一,茶文化的氛围是不是很浓厚啊?”
     吴伯果然是茶道高手,不禁暗暗佩服。
  “茶道修习的重点是茶心。要修习茶心,必须从修习茶技开始,明白这个道理,才可以谈茶论道啊!”吴伯意犹未尽。任桐频频点头。

   “其实,中国的茶诗更美!”吴伯话题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些大家的诗就不说了,最近我倒是发现一些很有意思的小诗啊。我念一首那个叫碎雨写的,听好了:
             香茗浮水叶如花,
             碧影清姿梦有家。
             和手轻吹悲喜事,
             尘缘一梦到天涯。”

    那饮的小花茶,任桐是知道了。可这些诗,对任桐来说,好比今天初到吴琴家,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充满情趣。

 任桐越发感觉自己的浅陋,慢慢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暗下决心,一定要博览群书,方能有备无患。
  
    “开饭咯!”听到吴琴柔美的嗓音,任桐方才如梦初醒,舒活舒活筋骨,看看表,已是午时。
  然而,客厅里似乎还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此回复由上善若水在2009-9-17 13:01:58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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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6
上善若水 2008-11-09 15:33:21

引用 清净 在 2008-11-1 18:43:22 时发表的内容:
等待下文,看怎样浮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初次尝试,累积文字,自称“小说”,不知能否写完,现在思维就突然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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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7
上善若水 2008-11-10 20:57:41

()

   
品茶的事不胫而走,宛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反映最强烈的,当然是易剑,凭啥让一个酸唧唧的人接了绣球?像吴琴这样的美人胚子,舍我其谁?易剑拿过来一把小圆镜子,仔细端详,仿佛以前就没有照过自己。但见镜中人----剑眉浓黑,两眼圆睁,大而有神,天庭高阔,鼻梁高耸,四方嘴,下巴平阔,耳若垂珠。“标准国字脸!富贵之相!”易剑脱口失声,把自己吓了一跳,不禁伏案长叹,“难道这是天意?!”。

陈无雨闻听,极力奉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本校找!易剑不理,抱了篮球,独自奔向球场。萧扬天生属于逍遥派,对于传闻,一笑了之。冯侯表现出大将风度:“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任桐时常自嘲:“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吴琴倒是坦然:“喝茶跟爱情,风马牛不相及!”

接下来,日子开始紧张起来。任桐由于之前没能合理分配时间,甚至有一阶段为了写诗,几乎达到癫狂状态。高考在即,看看自己的跛腿学科,心急如焚,嘴角也起了水泡。
    娘亲削了几个雪梨,放白糖少许,微火慢炖。任桐喝了,如此反复数次,水泡才隐遁了去。历经七个月苦战,任桐方才如释重负,单等那一纸录取通知书。
八月,任桐终于拿到通知书,结果在意料之中。面对家乡的山山水水,别无选择,上了罢。任桐不想见到任何人,独自在家苦闷三天,再也没有了往日里作诗的激情和冲动。

萧扬憋不住,邀了陈无雨。陈无雨坚持要约任桐,并且说道:“没有诗人的世界是苍白的!”萧扬无奈,只得遵命。
    任桐勉强同意,问:“去哪里?”
“披雪瀑!”萧扬道。“披雪瀑?!”任桐眼前一亮,“真有你的,居然想到这个清凉的宝地!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邀上吴琴吧?”萧扬提议道。“吴琴是哪所院校?”任桐这才想起。“是中文系,在南边,离你远着呢。”萧扬压低了喉咙道。“无妨,书信往来,电话互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有啥难的?”陈无雨的话,让任桐有所释怀。

萧扬找了个电话亭,不大会儿返回来,无奈地遥遥头道:“前几天到承德避暑山庄了。”“谁接的电话?”任桐急切地问道。“她们家保姆。”萧扬回答。“么时候雇的保姆?我怎么一点都不晓得。”任桐疑惑不解。“她爸到河北任书记后雇的。”萧扬说道。“这么说吴伯伯高升了?么时候的事啊?”任桐又问。“这个月吧,十天前还在家呢。估计他们一道走的。”萧扬琢磨道。


    任桐没精打彩地想着,约莫过了十分钟,到了披雪瀑景点区。
步入山道,林荫优美,杂草丛生,野花芳香弥散,隐隐约约听到瀑布的声音。
    陈无雨边走边开导任桐,“好了,别踌躇了,怎么说,吴琴还会回来啊。”
“我不是那意思。只是觉得自己栽在这场无烟的战争中了。”任桐沮丧着脸。“你指高考啊?易剑比你还惨呢!”陈无雨拉长嗓门道。“他怎么了?惨到啥程度啊?”任桐反问道。陈无雨皱眉道:“他根本就没考上。考完试,他一个人去上海,找他爸,下海了。”

“只有冯侯进北大了。”陈无雨神伤起来,“可怜的我,被艺术系逮住了。”“你不是向往美系吗?该知足了。”任桐原来也打算参加艺术班学美术,因考虑经济因素,还是放弃了。
    不过,每个礼拜六任桐都要到陈无雨艺术班,看他们如何素描,如何学国画和水彩画。偶尔自己也会画它几笔,乐得不行。特别是看到人体模特的时候,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就学会用艺术的眼光来品味和临摹了,但也是浅尝辄止。
    任桐猛然醒悟,原来自己爱好过于广泛,不但不精,而且耽误了学业,真是后悔不已,一切都晚了。


    “看,披雪瀑!”萧扬兴奋地跳起。任桐感觉有股冷风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水沫。

陈无雨趟过小溪,穿过乱石,站在瀑布左下方,伸手接了飞溅的水雾。此时陈无雨,身着短裙,长发轻飘,与黝黑岩壁形成对比色。高泻的飞瀑,撞击的声响,成了有节奏的音乐,仿佛青春在此刻萌动。萧扬也迎了上去,仿佛怕她摔着,俨然成了护花使者。

“哎噫!任——桐——”陈无雨见任桐还站在小溪的那头,举手窝成圆筒状,放在嘴边,喊了开来。

“过来啊——体会一下瀑布的震撼力啊——”萧扬也高声呼喊。

任桐这才提起精神,挽起裤脚,趟了过来。瀑布的声响无比巨大,满耳尽是,飞溅的水流似乎夹杂着点滴泥土的清香,还有丝丝暖流,与先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三人站在一起,对着瀑布尽情呐喊,喊累了,开始拉着松树,一步三滑,终于登上披雪瀑顶。
    但见条条水流,白亮亮,蜿蜒进山里林间,如同画家的写意,笔墨氤氲。 坐在巨型岩石上,任桐久违的灵感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山涧
水流
                     飞泻而下
  
                     坠落的瞬间
                     尽情释放
                     青春的能量
    
                     
一个潇洒的姿势
                     定格成
                     生命本真的绝响

陈无雨迅速记下,然后拿出画夹,舞动手中的炭素笔,快速完成一幅松涛图,署名公元一九九七年八月二十八日,任桐诗,陈无雨画,以记之。

当九月来临的时候,任桐收拾好一切,告别熟悉的家乡,踏上了东去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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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2008-11-12 16:5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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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校区面积不是太大,市区有三路车经过,路两边尽是法国梧桐,枝叶粗大,一直延伸到校大门,任桐随父亲进了去。

映入眼帘的是“图书馆”三个烫金大字,楼层很高。前面是广阔的绿草地,些许香樟,错落林立。紫藤萝零星生长,在艳阳下,随风轻摇。围墙爬满了野草,长势凶猛。

任桐沿大约三十度倾斜的水泥路走了不大会儿,见到第一大食堂,门开着,约四米宽,工人师傅正在忙碌着午饭。食堂左面是招待处,红砖青瓦,一溜子过去,很是整齐。任桐父亲在这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返回了老家。


    任桐送走父亲,独自闲逛。
    最想去的,当然是图书馆。刚到门口,管理员问:“新同学吧?要先办图书证,再来就可以了。”
    任桐只好退出来,迎面有三三两两的高年级学生,手里拿着或旧或新或厚或薄的图书,说说笑笑。其中一对,应该是情侣,看女生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们相恋了。

任桐绕过图书馆,走到校宣传栏。有当天的日报,有欢迎新同学的祝词,有介绍校园发展的历史,还有系别的介绍。最吸引任桐的,是绘画和书法。看来学校里高手如云。
    路过篮球场,心里痒得慌,但一看人都组合好了,没有机会。看台上有很多人,伸长脖子狂呼乱叫。


    看了一会儿,任桐觉得乏味,回到宿舍。
    曹直见任桐进来,问道:“是不是明天军训?”
    任桐不知道这消息,只好摇摇头。
    韩冰掂了两瓶水进门嚷道:“哥们,好消息,明天俺们要过把当军人的瘾了!”
    曹直嘻嘻笑言:“果然不出所料。”
    任桐兴奋起来:“摸摸真枪,感觉一定很棒!”
   “真是土著人,那也没见过啊?”韩冰轻蔑地看了任桐一眼。
   “咋的了?你见过?”曹直反问。
   “嗨!我老舅在武警部队,你说哪一种我没见过?!”任桐见韩冰说话如同放炮,也没敢多问。不过,韩冰还真是个行家,说出来的枪名,任桐压根儿就没有听说过。


     吃过晚饭,辅导员来巡视,。她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细眯着眼,扎着马尾,身穿灰色套裙,脚踩黑色细跟鞋,离地大约有十公分,说话声音很细柔,口齿倒是清晰。
    她的微笑似乎并不甜美。任桐猜想,她就是宣传栏上介绍的最年轻的教授?再仔细看看,是了,她嘴角的黑痣就是标志。
   “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军训,要配合教官,完成任务,我相信你们!十天后我们再见。”辅导员扭动腰肢,轻甩马尾,走着S形曲线,出了宿舍。


   “条子还不错,皮肤也够白,可惜---”曹直立刻发表对辅导员的第一印象。

“可惜啥?!”韩冰声如洪钟,尾音特重,仿佛说话是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可惜戴了眼镜。这女人嘛有几种,一是天生丽质型,人见人爱;一种是气质优雅型,属于魅力型,人见不烦;还有一种就是看哪毁哪型的。”曹直分析女人头头是道。

任桐闻听,吐吐舌头,问道:“辅导员属于哪型的?”

“她是世间少有,本校仅存的---天外来客!”曹直此语一出,把大家都逗乐了。

“小心隔墙有耳!”任桐做了个嘘的手势。
    是夜,任桐在迷迷糊糊中作了很多怪梦。


    军训十天结束。任桐黑了一点,瘦了一圈。辅导员踏进教室大门,穿的衣服与十天前没有什么两样,气色尚好。
   “从今天起,你们一只脚踏在了门外,一只脚踏进了门里。这个大门的名字就叫‘社会学’!”辅导员快人快语,“跨过黑色七月,你们选择了人生新的起跑,同时,你们也有了人生新的思考。年轻人,崇尚自由,民主,个性!为体现公平,我这里有四十八个数字,大家注意,你们的桌面都有两个数字---
    任桐低头看看,桌面上真有彩色粉笔写好的两个数字,仿佛小学时坐的石灰桌,两人各占一个半边,中间还画了道分界线,任桐想笑。
    辅导员继续说道:“秉承大自然的造化,看看你们之间的缘分。现在抓阄,对号入座!”
    坐在前面的先抓,陆陆续续,四十八数字都有了自己的归属。
    任桐打开纸条,十八。任桐猜想,谁会成为我的十七呢?

任桐的目光一直紧跟着一个人,但见她长发轻垂,两眉似黛,眼含点点忧郁,脸若桃花。最是那天然小小酒窝,娇而不媚,恬淡清新。杏仁小口,欲说还休。一袭黑裙,透而不明。双手抱书于怀,目不斜视,轻步走来。
    任桐不敢再看,感觉那一袭清风飘向自己。
    她没有说话,对了一下号码,轻轻地把书放到桌面,然后,轻轻地甩了一下秀发,坐在任桐身边。
    任桐的心,砰砰乱跳。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如云如雾,缥缈不定,如火如荼,心荡神驰。
    一堂课下来,任桐不知道辅导员究竟讲了些什么,大脑里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前后左右面,也坐了自己的同学。
    任桐在乎的一是自己的形象,二是凭直觉判断她是否在意自己的每一个举动。

 紧张而刺激的白天,在观望和等待中消逝。
    
     黑夜来临。曹直躺在上铺,任桐也睡不着。

  曹直坐起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任桐!”

 “得了,”任桐道,“那是水中月。捞不得!”

 “嗨,路边的野花不采白不采!”韩冰原来也没睡。

 “什么野花,那可是班花啊!”曹直道。

 “任桐,你可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啊!”韩冰大声说道,“你不动手,俺可就抢先一步了!”

 “那也轮不到你,”曹直反驳,“你得排我后面!”

 “葛霭属哪型的?曹直!”一直很少说话的崔天成终于融入了群体。

 “林黛玉型的!”曹直道。

 “不像,林黛玉是病态美,葛霭是健康美!天壤之别。”任桐辩解。

 “哈哈,现在就护着她了,”韩冰道。

 “不过,看她走路的模样,真有几份黛玉的神似。”崔天成低声说道。

 “曹雪芹是这样描写林黛玉的,”曹直记忆力相当,“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你漏掉了两句,”任桐补充道,“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我这叫‘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黛玉不是更加完美了吗?”曹直道。

 “莫非你是曹雪芹的后代?”崔天成反问。

 “哈哈,俺觉得不是曹雪芹的后代,起码也是曹操的后代!要不为啥取名叫‘曹直’啊?”韩冰大笑。

 “曹操是奸臣!”崔天成不屑。

 “错,那是偏见,曹操是了不起的人物,”曹直显然被激怒了,情绪很激动,“他是军事家,诗人,政治家!”

 崔天成没敢反驳,戴上耳机,迅速躺下,听他的“午夜惊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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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2008-11-13 22: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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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霭不喜欢大声喧哗。
即便迫不得已也十分珍惜说出来的每一个每一句话吐字总是不快不慢不温不火你急她不这好比是自然的规律谁也改变不了

任桐觉得葛霭比自己还矜持两个人虽然坐在一起很少谈论任桐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每次开了头很快就结了尾
    葛霭的美与她的“冷”,既令人爱慕又让人畏惧但幸福的感觉还是天天有的正如曹直所言有美人在侧一来养眼二来养神

尽管如此,任桐还是感觉心里憋得慌每当这种感觉荡漾上来的时候任桐就到图书馆,看乱世佳人每当看乱世佳人的时候,任桐就会想起在南方大都市读中文的吴琴
    他们俩已经有过数次书信往来。其中有一封信,吴琴就提到了乱世佳人主人公赫思嘉说的话,今天我累了,不能想了,明天再想吧。
    吴琴在信的末尾写道:明天,明天,要是明天就好了。任桐回复道: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上帝,现在,现在,只有现在才属于我们自己。

对,只有现在才属于我自己!”任桐狠狠地对自己说,“可是,我该做些什么呢?”


    学校正在招聘宣传干事,任桐报了名。进入宣传部,共有五个人,多以书法绘画见长。同系不同班的陶敖,自幼研习颜真卿,兼收唐伯虎书风,字如其人,风流潇洒,略显孤傲。
    任桐每次见到陶敖很是恭敬,好比见了宗师。陶敖则如入无人之境,连部长也渐渐不在他的视野里。而任桐总是能够认真完成部长下达的各项任务,诸如排笔字,广告标语,舞台布景,宣传栏设计等等等,有时一个人在学生会工作很晚才回去。

一天,钱部长把任桐叫到身边,道:“兼于你良好的工作表现,我们决定提拔你担任副部长。”
   
任桐自然很高兴,随口问道:“陶敖不是更适合吗?”
   “他的字是没的说,但为人处事不够稳重,”钱部长也觉得惋惜,“人的态度有些时候比才能更重要。”
    任桐算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正如辅导员说的所谓社会学。


    “邻班下挑战书了,”曹直见任桐进门赶忙催促道,“赶快放了画笔,准备准备。”
    任桐问道:“挑战什么?”
   “篮球!”韩冰愤愤地,“曹直接了挑战书,下午在西区比。”
   “好啊,赌注是什么?”任桐兴致很高。
   “哈哈,请吃饭,第二食堂包间雅座。”曹直道。
   “杀它个片甲不留!”韩冰杀气腾腾。


    任桐打前峰,韩冰人高马大,中峰非他莫属,曹直灵活,自然成了自由人,组织快攻。任桐身着公牛运动服,五人跑动起来,仿佛五团燃烧的赤火,对方则是清一色湖蓝运动服,红蓝交错,水火对碰,一场恶战。
   “加油!加油!”任桐这才注意到站在看台上的葛霭。葛霭只管看球,呐喊声是陪同葛霭的女同胞们发出来的,歇斯底里。

任桐来了精神,或跨步,或腾空,或后仰,姿势摆尽,每进一个球,耳边就会响起一片惊叫声,这种感觉刺激着每一个人,任桐五人如同嗅到了血腥的猛虎,超常发挥,最终以领先对手八分的不错成绩结束了比赛。
    任桐一边擦着汗一边往看台上寻找,葛霭朝他挥挥手,露出了甜蜜的小酒窝。任桐这才发现,原来打篮球真是一种很有魅力的运动,至少可以引起葛霭的关注。


    葛霭爱看书,任桐见她天天看平凡的世界,就拿过来翻了翻,“还喜欢哪类的书?”

三毛,琼瑶。”葛霭回答,“还有散文。”

三毛我看过,只看了一点,就看不下去了。”任桐道

为什么看不下去呢?”葛霭问

写实是写实,就是觉得有点蔫,读了就觉得累,也就不看了。”任桐叹了口气

我们女孩都喜欢看这些,特别是琼瑶的。”葛霭微笑

我看过琼瑶的我是一片云,是电视剧,开始主人公很爱笑,后来就再也笑不起来了。”任桐道,“就这一部,至于她的小说我从来都没有看过。”

男孩子当然不喜欢缠缠绵绵的爱情小说了,”葛霭笑着说,“篮球好像才是你们的真爱。”

篮球是业余爱好,”任桐纠正,“其实我更爱看书。”

看书好啊,”葛霭兴奋起来。

明天我们到图书馆看书?”任桐趁机追问。

可以啊,反正明天我也没事。”葛霭的回答大大出乎任桐的预料。

任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快乐地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星期六,到图书馆读书查资料的人特别多,葛霭递了图书证,任桐跟着进去。图书馆很大,书分类放在了近两米高的书架上,葛霭选了两本,任桐拿了本周易。

 那边有空位,”任桐指向窗边,“坐那里吧?”

葛霭拿出纸,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任桐坐下来

葛霭好奇的问:“怎么喜欢看这种书?”

周易是群经之首,刚才碰巧看到,就拿来看看。”任桐笑笑。

任桐看看葛霭:“你拿的都是谁的?”

张爱玲的,”葛霭道。

任桐开始看周易
    “太深奥了,不容易懂。”任桐咋吧着嘴。

给!”葛霭递来张爱玲。任桐接了,这回是真的仔细的看了起来。看完简介,任桐感叹道:“还真是才女。”

说谁呢?”葛霭眯逢着眼问

当然是美女张爱玲了。之前我还不知道她居然写了那么多的小说,仅看书名就能感觉到她的才情了,看她的照片,我想她一定是个很有品位的女人。”任桐道

你的判断还蛮准的,”葛霭调皮的皱皱眉,“她穿衣多是旗袍很有古典韵味,我就很喜欢。”两人正说得带劲,这时管理员走过来,看了一眼,猫腰轻声道:“你俩声音小点,别打扰别人看书啊。”任桐慌忙点头道:“是,是。”

葛霭见时间不早,说:“下午我的姐妹们要到市里,我得回去了。”

任桐道:“是个好主意,可以带我去吗?”

都是女生,怎好意思?”
   “什么意思?”任桐反问

没有啊,怕你没那耐心,我们可是压马路啊。”葛霭笑

得得得,我就不唱和了,你们去吧。”任桐急速地回答


    回到宿舍,曹直他们都在吃饭。任桐慌忙拿了白瓷饭缸,跑向食堂,恰好碰到钱部长。部长笑咪咪地对任桐说:“也这么晚才吃啊?下午有个报导,你到学生会写一下。”任桐说没问题。

任桐来到学生会,从柜子里拿出笔墨颜料尺子纸,打开录音机,一边听着古筝,一边开始排版布局,写着写着,任桐就想起与葛霭在图书馆看书的情节

明天干啥好呢。还看书?不形,太烦。练书法?太无聊。找葛霭?可是用啥借口呢?任桐琢磨半天,最后决定到市里逛书店。
    一个城市的文化氛围是否浓厚,市民素质高低如何,看看书店就有答案了。


    第二天谁也不愿陪任桐到市里,任桐慨叹:“什么世道!”索性一个人去了。溜达了很晚,踏着月色归来。

进门就被韩冰堵住:“哥们,俺还以为你去美国了,再不回来,俺就拨打110了。”
    任桐没搭理,韩冰就更急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不就是俺们没陪你去,再说啦,俺们不是要踢球嘛!”

清晨,任桐第一个起床,梳洗完毕,夹了昨天买的新书,径直走向教室
    任桐打开新书,拿出钢笔,在首页空白处写道:岁月是条无声的河流,书本则是河流上的桥梁,何其幸运,在桥梁的中间,我惊喜地发现——“缘”来只有你!题赠葛霭,任桐书之

送给你的,”任桐见葛霭坐下来,把书递过去

精品散文,”葛霭轻声地念道,“这么贵重的书,送给我?”

是啊,你不是说过爱看散文吗?”任桐道,“好书是要送给像你这样爱看书的女孩的。”

 葛霭不停翻动新书,笑容满面地冲着任桐说:“谢谢。”

 任桐只顾送书,哪里注意到坐在后面的曹直都看在了眼里

任桐,”曹直模仿韩冰的语气,“俺也爱看书,啥时你也送俺一本啊?”
    任桐憋红了脸,“就你爱糙事。”
    葛霭也羞红了脸,慌忙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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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2008-11-14 23:27:06

(六)

 


    立秋后的天气,分明有了几丝寒意,特别是早晚。站在图书馆,放眼四周,主色调还是绿色。大面积的稻田,谷子开始饱满,似乎隐隐可以嗅着泥土的芬芳。多得数不清的秋虫,随秋风起舞,忽高忽低,渐渐向远山隐去。天色碧蓝,静若止水,浮云点点,分外抢眼。

任桐注视马路上急驰的汽车,心里数着与葛霭分别已经三天,也不知道此刻她会在老家干什么。虽然国庆是回家探亲的好时机,但任桐还是留在了学校。校园里少了往日的欢腾,却也清静。


    思念,是神奇的,不定的,特别在此刻,任桐开始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控制,闭了眼也是葛霭,她温柔的眼睛,秀丽的身姿,飘逸的头发,还有她低头时浅浅的笑,在浮现,若即若离。

任桐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根拴着的线,牵动了,隐隐的,不痛,却是满怀的失落。

忧伤是难缠的魔鬼,这心魔时刻没有放弃,肆无忌惮,任桐开始焦躁。焦躁是燃烧的烈火,一点点蔓延,遍及全身,焚烧了所有。

任桐这才知道没有葛霭的日子,不是平淡如水,就是倍受煎熬。肉体的寂寞是短暂的,心灵的寂寞,才是最痛苦的。

任桐能够左右自己发达的四肢,却无法抑制思念的飞绪。任桐感觉头颅欲裂,遂倒在草坪,仰望苍穹,群鸟飞翔,任桐此刻真想化作小鸟,飞到葛霭的身边,倾诉衷肠。


    在这样的夜晚,月色出奇的清冷,渲染着寂寥的氛围,任桐透过窗户,看到摇曳的树影,起起伏伏,仿佛他的内心,爱与哀愁,交错倒胃,哪里还能够安然入睡。

任桐怕惊动已经入睡的曹直,悄悄下得铺来,轻轻打开抽屉,拿了白色蜡烛,慢慢掩上门。借着月色,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

阶教楼里,还亮着灯,任桐看看,心里窃笑,是些和自己一样的失眠者,还是习惯了夜生活的猫头鹰。遂点燃蜡烛,摊开信纸,开始写自己的感受,写人生,写友情,写亲情,写对葛霭的思念,感情的思绪如决堤之水,一泻千里。

蜡烛熄灭了,再点燃新的,任桐点燃第三支蜡烛,蓦然发现,偌大空间,只剩下自己一人。“众人皆睡,我独醒!”任桐忽然感觉,这时候的世界,仿佛才真正属于自己。
    任桐拿起十九页的书信,从头至尾细细读了一遍,方才恋恋不舍地封了。

任桐如释重负,揉揉将睡的眼睑,长长嘘了口气。走出来,任桐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清晨的空气中散逸着暖暖的馨香。

怀着激动的心情,载着满腔的期望,时间似乎过得更快,眨眼该是葛霭回到校园的日子了。任桐没有太多的心情感受其它,待在宿舍,哪里都懒得去。


   “任桐,”韩冰在门口喊道,“有人找你!”任桐慌忙跑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一袭红,是如此娇艳,那是只有春天白花怒放时才有的色彩。

再仔细看时,葛霭笑盈盈走上前来,递给任桐一个小巧而精致的半透明紫色磨砂袋,“给你的,是我堂姐结婚喜糖。”

韩冰手似乎比任桐手更长,抢在任桐前,一把夺了去,嘿嘿大笑:“俺先尝尝!”葛霭被韩冰的憨态逗乐了,陪同葛霭的好友杨菲也抿嘴而笑。

任桐示意葛霭进来坐会儿,杨菲道:“不了,我们还有点事呢。”葛霭别过任桐转身消失在林荫道上。

实在看不见了,任桐这才转身找韩冰要喜糖,韩冰笑嘻嘻的嚼着糖,“任桐你小子走桃花运了,艳福不浅,都送喜糖了。”

韩冰又拿了两个,方才递给任桐。

任桐道:“留几个给曹直他们。”

任桐打开袋子,翻了翻,发现最下面露出一只鹤,原来是千纸鹤,小心翼翼地取出,是一串,红色,黄色,两种,大大小小,红绳穿着,悬在空中,仿佛就要飞了出去。数数共有十九只。

任桐刚要收起,韩冰看见了,“千纸鹤?!”

韩冰亮开嗓子,五音不全地唱道:“千纸鹤,千颗心,在风里飞----

任桐也随声附和:“我的心不后悔,反反复复都是为了你,千纸鹤,千份情,在风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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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上善若水 2008-11-15 21:23:06

                (七)
   
    葛霭坐在紫藤下轩雨亭里,听着耳机,目光悠然。阵阵凉风拂过,刘海儿飘飘起舞,伴随音乐的旋律,葛霭红唇轻启,轻轻摆动腰肢,仿佛陶醉在这曼妙的意境里,全然没有察觉周围的一切。

 任桐不忍心自己在此时此刻这么冒然的出现,怕惊动葛霭的梦,怕自己会因此而错过眼前这片刻的永恒之美。
    他静静地欣赏着。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扭头正碰上他的眼睛。
    她朝他笑笑,他顺势倚着她坐了下来。


    她把一只听筒下了,塞在了他的耳朵里。他轻轻地把右手伸了过去,环抱住她的腰。
    她的腰很细,很柔。耳机里传来了千纸鹤。他忍不住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她没有拒绝,反而贴近了他。

“知道吗?”他低语。

“什么哦?”她问。

“没有你的日子,我终于明白思念一个人是怎样的痛苦。”他喃喃道。

“距离产生了美!”她诠释道,“其实,人生中有很多的东西,还有朋友,拥有的时候,我们都不懂得珍惜。为什么非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呢?珍惜现在,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人的欲望,虽然无止尽,但真正能够节制的,又有几个人做得到呢?”他说道,“在物欲膨胀的社会,人的心态左右着一个人的行为。在那时那刻那种特定的环境下,或许他的内心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这时他已经变化了的思想,直接导致他行动上的改变。如果你还没有意识到这微妙的变化,那么,你会疑惑,这就是原来的那个他吗?”

“那你会成为那个变化了的他吗?”她静静地看着他,“你会信守诺言,永不放弃吗?”

他对视着她温柔的眼睛,轻声地朗诵道——

 

               如果不是偶然地相遇

               叫我到哪里寻找

               像你这样的恒星

               恐怕也是千年不遇

               如果错过了太阳

               我决不会再错过月亮

               在茫茫人海之中

               照亮我的就是你

               如果还不够幸福

               就让你璀璨我的明天

 

她眼睛里闪烁着盈盈的泪光。她开始把脸靠在他肩上,散落的秀发,随风飘扬。丝缕细发,轻抚着他的脸。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她的秀发,正漫溢着迷人的芳香。


    他深深吸了口气。她已经完全依偎在他的怀抱里了。

忽然,她仰起脸,柔情地注视着他,道:“其实,你与众不同的才气,深深地吸引着我。我对你,既仰慕,又好奇。”

“仅此而已吗?”他笑道。

“欣赏你打篮球时的激情!”她说道,“喜欢你幽默中的睿智,还有你沉默时的冷酷。”

他感觉她贴近了的脸蛋,弥散着淡淡的清香。
    恍惚中,她那温柔的鼻息,她那迷人的红唇,把他包围了。他开始透不过气来。她的脸蛋泛起了红晕。那是家乡三月桃花样的粉红,和着熏暖的阳光,在清风里摇曳。

他的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她的腰在不停地扭动。他忘记了一切,她听任他摆布。她的唇是那么热,她的吻是那么甜。
   
    他抬起头,再次深情地注视着她。她眯逢着眼睛,软软地倚在他的怀里。他轻声地哼着西部歌王王骆宾的«在那遥远的地方»。
 

  “我愿做那只羊,”任桐微笑地看着葛霭,“跟在你身旁。”

  “我就用那皮鞭轻轻地打在你身上哦,”葛霭调皮地用手刮了一下任桐的鼻梁。
    风,轻摇着紫藤,紫藤爬满了整个轩雨亭,亭的四周,开着或黄或白或紫的菊花,深秋的菊花,开得如此灿烂,倒垂着,静静地,悄无声息。
    当寒风袭来的时候,菊花就自然的凋零了。静静地,花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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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清净 2008-11-15 22:51:20
距离可以产生美,也许是有距离才可以有空间,有了空间才可以装载更多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正是产生美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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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上善若水 2008-11-16 17:14:48

()

 

春雪开始融化,江岸两边,行人匆匆。江水浩淼,淡青的色儿,彻骨的冷,要是在多雨的季节,是彻底的浑浊。东不见首,西不见尾,水天相接。偶尔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是尖锐的叫嚣,仿佛是凯旋后的欢腾,征服后的炫耀。
    江的两岸,树的枝头,星星点点的白,点染成一幅雪融图。

任桐站在轮渡上,船正行驶在江的中心。
    风迎面吹来,任桐打了个寒颤。同行的老乡也下了公共汽车,一起看长江的景色。

任桐忽然想起了陈无雨。寒假他们见面了。吴琴却移居在河北了,自高考一别,已经半年没见。陈无雨不愿过多的提起她,怕任桐伤感。

任桐这才发现,陈无雨真的是个很心细的女孩。虽然她没有娇媚的容貌,却有着其它女孩不曾具备的成熟。

陈无雨建议他一定要发掘自己本身的特长,并努力培养,一来可以激发自己的潜意识,二来可以给平淡的生活添份乐子。其实,他明白她的意思,应该是鼓励自己学绘画。

她特地送了任桐一张画夹,外加大小毛笔一套。
    任桐带了画夹,准备在草长莺飞的三月,带葛霭一起踏青。


    归校后不久,任桐被调到校广播站。
    曹直就开起了玩笑说:“任桐,小心别被女导播给强暴了。”

这个女导播是全校公认的校花,据说跟几个男生睡过觉,她的美色居然迷倒了已婚的系主任,搞得这位主任老婆每天都要大发雷霆。
    任桐不太关心这些,所以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当然,曹直是“百事通”。全班公认的活字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是吹嘘。任桐多次向他请教过繁体字,曹直都对答如流,连字典也不用查了。市区的景点,名胜古迹,曹直也是了如指掌。不太起眼的驴肉特色小吃,他也知道在哪条街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崔天成听了曹直的话,立刻有了很大的反应,“人若犯我,我必还以颜色!”

“还犯我?!她就是蝎子,逮着你,你就完了。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的。”曹直道。

“女人是祸水!是老虎!”韩冰愤愤地说。

“应该说红颜女人是祸水!”曹直辩解道,“鲁迅他老人家说过,倘若加于一部分则可,倘若加于群体,那简直是污蔑!”

“色字头上一把刀,”崔天成道,“可是男人不色,天崩地裂!”

“又范了教条主义毛病,照般照抄。是一部分男人好色,并非全体。”曹直呵呵冷笑,“同志,这样说话,是要吃亏的!”

 韩冰见崔天成被批评后的怯懦状,不禁哈哈大笑,指着崔天成道:“哥们,你的心理素质太差!”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任桐回道

“嗨!男人被女人骚扰,尤其是被狐狸精骚扰——痛,并快乐着!”曹直忽然改口道,“我宁愿这样痛苦一次。醉死石榴裙下,做鬼也风流!”这最后一句话,让崔天成偷笑了好几天。


    任桐搬进了广播站,曹直帮他提了箱子。广播站长热情地迎接了他们,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每天早上六点,站长会准时播放片头曲——晨曦已悄悄升起,让我们并肩走进白桦林……。据说这片头曲的朗诵者就是曹直嘴中那个所谓的“狐狸精”。

任桐被调进广播站,一是为了工作方便,二是历来宣传部都如此操作。接任部长职位后,任桐的确比以前要忙碌得多了。
    葛霭来过两趟,见任桐都在忙着,就不再轻易上来了。
    任桐偶尔回到宿舍,曹直就嘲笑道:“定是被狐狸精妖术迷惑,居然这么久才来看我们。”


    曹直眼里的这个导播狐狸精,的确有几份姿色。任桐就觉得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尤其她的嘴,白皙的轮廓,映衬着红润的嘴唇,让人见了,仿佛见了草莓,直想咬一口。人漂亮不说,她的普通话也是相当的标准,恐怕能跟央视主持人的口音相媲美。

任桐一直没有跟她说过话。一是她来的时候,其他几个栏目播音员正在录音,或者做节目,不允许说话,二是任桐感觉她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他。
    任桐倒觉得这个狐狸精真的是非常特别。
    无视我的存在?任桐感觉伤自尊了。


    任桐的宣传工作室在广播站的隔壁,一天中午,任桐正在临摹法国画家安格尔的《泉》。

“画画啊?”

任桐抬头见是狐狸精,慌忙站起来,“你好!”

“你叫任桐,对吧?很高兴能够认识你!”她笑容满面地伸过手,“我叫沈贞子!”

任桐道:“不好意思,我的手上有油墨。”

“我能看看你的画吗?”沈贞子的声音很轻,很柔。

“哦,可以可以,”任桐迅速闪避一旁。
    沈贞子走过来看了看。

“哟,人体艺术啊!是个女的在洗澡呢!怎么用的是小罐子倒水呀?”沈贞子疑惑地问,“用热水器淋浴多省事。”

任桐听了直想笑,心理说,这叫艺术,懂不懂,换个热水器,真不知道还有没有美感!

“画人体,要临摹真人的,”沈贞子建议道,“哪天我做你的人体模特啊。”

任桐以为听错了。

“发什么呆呀,嫌我不够模特身材?”沈贞子提高了嗓门,两眼直直地盯着他。

“不是,你,你...”任桐没见过像她这么大胆的女人,这才回过神来,道,“你很标准!”

“好,就这么定了,到时我约你!”沈贞子朝任桐摆摆手,微笑着说:“再见!”

任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曹直说中了,第一次会面,就被这狐狸精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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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14
上善若水 2008-11-17 13:46:53

引用 清净 在 2008-11-15 22:51:20 时发表的内容:
距离可以产生美,也许是有距离才可以有空间,有了空间才可以装载更多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正是产生美的因素......
————————————————————我只是把平常的东西倾诉出来,我把生活的点滴记录了下来,在某个时刻,我就把这些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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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15
上善若水 2008-11-18 00:36:15

()

 

 

阳春三月。一天,任桐打传呼机,葛霭应了。两个人乘上三路车直达市中心,再转车,很快到了长江两岸著名景点采石矶。

一路上游客不断,任桐此刻的心情,就像山上盛开的映山红,灿烂无比。临时租用的相机,不停地拍照着古迹名点,最著名的当然是李白衣冠冢,还有罕见的茅草旧居,无不洋溢着乡村田园风情。岩壁间有很多大家的诗或书法作品,拍下来,可以供日后临摹。“大脚印”,是明朝朱元璋在江边留下的,也是一段精彩的历史典故。还有庙,来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特别之多。

两人徒步很久。这当儿,葛霭道:“桐,我们歇会儿吧。”
    任桐应道:“好呐!”


    江面在此段不是很宽,水还是有点浑浊。对岸是大片绿树,白色的民屋点缀其间,也是幅很好的水彩画面。
    一艘货轮正顺水西下,有数只白鸟在水面上滑翔。

触景生情,任桐遂结字如下——

采石畔,南湖边,桃花红遍天,和风送暖望大江,古人史中看。

李白冢,散之书,遗迹三两处,泼墨赋诗尽情欢,至今风流传。

    葛霭采集了大把大把映山红,还非常舍不得地摘了一枝绯红的桃花,别在自己的胸前,真是人映桃花,满面春风。


    接下来的日子像水一样的平淡。
    一天,陈无雨来了信,说想看看任桐现在画的画儿。任桐思来想去,就把那幅临摹的泉,一张国画荷花和草书一同寄了去。
    不久,任桐收到了陈无雨的回信,内容大致如下——


任桐:

见字如面!

你寄来的东西我都收到了。应该说的是,首先要恭喜你有了突破。

但是我要指出的是,如果你的素描诸如此类的话,对不起,那一定是走了弯路了。
   
你的泉临摹得过于细腻,比较接近装饰画,而真正的素描作品或好的素描作品,不只在于细致有加,还有粗犷的,写意的,笔法看似杂乱,却乱中有序,给人以震撼力,同时给人以想象的空间,那才是艺术;另一方面,画得太黑白分明,缺少了中间过度层次。
   
国画是写意画,用笔功底尚可,然必须老道,且用的颜色过鲜,层次也拉不开。如果你把你书法的笔力运用到国画上,想必会有不同的艺术效果。其实,艺术是严肃的。
   
现在我把德加(法国印象派画家)的一段话送给你,与你共勉:任何一种画法都不像我的画法那样,毫无一时冲动可言,我画出来的东西,都是再三考虑过和向大师们学习的结果,什么灵感、一时冲动、气质,我一概不懂,一个题材要反复画它十遍、一百遍才行,在艺术上,任何成功,都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最后我想跟你说的就是:真正的大师并不一定都产生于画院。相信你,将以有为也。

                                       昔日同窗:陈无雨


    一口气读完信。任桐感觉陈无雨更多的是否定了自己。不免轻轻地叹了口气:“业精于勤荒于嬉,形成于思毁于随。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任桐突然想撕了信。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信装回信封。

任桐打开录音机,传来歌曲过火,忧伤的旋律,任桐听了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酸楚。任桐卷起放在办公桌上的宣纸,收了湖笔,盖了砚台,斜倚在椅背上,闭了眼,听任思绪的潮水恣意地蔓延。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靠近窗的樟树,被淅淅沥沥的春雨点染着,鹅黄淡绿的光圈,随着轻抚的和风,上下起舞。窗玻璃开着,几滴调皮的雨点,飘了进来,瞬间消失在宣纸之上。


    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雨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飘着。
    陶醉在乐曲中的任桐并没有听到敲门的声响,直到传来脚踢的巨响,方才问道:“谁啊?”

    外面没有回音,依旧是踢门的动作。索性打开了门。

“原来是你呀!”任桐见是沈贞子。

“你怎么没打伞啊?”看看沈贞子头发和衣服都被淋湿了,任桐问道。

 “我刚从市里面回来,来不及躲,反正雨也不大!”沈贞子一边捋着贴在额头上的头发,一边往屋里走。

 “你有毛巾吗?让我擦擦。”沈贞子问。

 “有啊,可我的毛巾有汗味。”任桐回道。

 “没关系,你去拿吧,”沈贞子道,“再倒杯开水来。”
    任桐转身到广播站,不大会儿就进了宣传室。沈贞子已经脱了外套,放在了椅子上。

 “谢谢啊,”沈贞子接了毛巾,“把开水放桌子上吧。”


    任桐站在一边,沈贞子把马尾上的皮筋卸了。头发像瀑布一样泻了下来,湿了的,裹在一起。沈贞子用力揉了揉,挽起来,披到肩上。

任桐的视线随着沈贞子的手,游来游去。沈贞子把一缕湿了的头发拉向了胸前。沈贞子的衬衣是粉红色的,没有任何杂色。衬衣似乎很紧。拉曲的线条,被酥胸挺了起来,露出的乳沟,白得让人窒息。

 “有梳子吗?”任桐被沈贞子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道:“有!有!这就去拿!”
    任桐回来时,沈贞子已经穿上了外套。

 “你会跳舞吗?”沈贞子侧着脸一边梳头,一边问。

 “不会!”任桐看着沈贞子的大眼睛,道。
    “我教你怎么样?”沈贞子微笑地看着任桐。

 “我不习惯-”任桐支支吾吾道,“况且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跳舞很简单,一学就会,”沈贞子喝了口水,道,“其实,舞厅的旋律真的很刺激。”

 “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任桐推辞道。

 “就在楼下文艺部、。你是学生会的人,免费进入,别人想进去,还要掏money呢!”沈贞子做了个掏钱的动作,笑咪咪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哦。”

 “哈哈,”任桐笑,说道,“我就是不太喜欢那种风花雪月的场所。”

 “宣传就要走在前沿,”沈贞子道,“跳舞能够调动人的激情,缓解疲惫的身心,也是调节生活的一种好方法呀,不是吗?”

 “呵呵,我很笨拙,怕是学不会。”任桐开始动摇。

 “这么说你同意了?!”沈贞子加紧攻势,睁着水灵灵大眼睛高兴地说道,“好了,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我教你!”

 任桐刚想开口,沈贞子伸手放在任桐的嘴前,“给我个面子,OK?!”

 任桐嗫嚅着的嘴真的不说话了。

“晚上七点半,文艺室,不见不散。”沈贞子兴奋地转身走了。

 沈贞子走了。任桐却在纳闷-自己怎么轻易就被她说服了呢?看来,晚上是必须去了。


    不知几时,雨停了。任桐精心打扮了一下,看看表已经七点。刚下楼,就听见了咚咚的摇滚乐。
    任桐踌躇了。

 “哟,这不是任桐吗?我正准备上去找你呢。”任桐转身见是文艺部长姜小琼。

 “沈贞子叫我告诉你,她临时有点事,晚会儿过来,”姜小琼解释道,“你先进来吧?”

 “哦,没关系。”任桐跟着姜小琼进了舞厅。

  舞厅约四十平米,左侧是一米多高的巴台,四周倚墙壁摆了沙发,椅子和茶几。
     正中间是空地。上面是灯光,装饰架上悬挂着塑胶紫葡萄,还有美女明星的玉照,在闪烁的五彩灯光里,魅力四射。

 已经有几对男女生坐在沙发上。任桐就近坐了下来。姜小琼示意任桐嗑瓜子,并倒了杯茶。

 音乐的节奏很快变得舒缓起来。几对男女生双双步入了舞池。任桐专心地欣赏着他们舒缓的舞步,优美的舞姿。这时,姜小琼走了过来,伸手邀请任桐。

 任桐慌忙站起来,结巴地说道:“对不起,姜小姐,我不会跳。”

“没关系,我先教你快三。”姜小琼微笑道。

 姜小琼示意任桐搂着她的腰。任桐开始觉得有点别扭,踩了几次她的脚,不停地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姜小琼微笑地说道:“没事没事!开始都这样,慢慢适应节奏就好了。”
    任桐还是不停地踩姜小琼的脚。任桐干脆地说道:“休息会吧。”
     姜小琼就依了任桐。


     任桐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懊恼,心里正琢磨着呢,抬头见沈贞子进来了。
     沈贞子热情地朝任桐挥了挥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姜小琼走过来道:“你不来,他就不跳呢。”

“哪里哪里,”任桐急忙解释,“她刚才教我快三,我还踩了她的脚呢。”

“来,任桐,”沈贞子牵了任桐的手。

 任桐感觉沈贞子的手好柔,好嫩,好热。
     当任桐的手触及到沈贞子的小蛮腰时,已是魂飞魄散。

 沈贞子的身上似乎洒满了玫瑰香水。舞动的旋律,和着旋转的灯光,映着她飘逸的黑发,她绝色的红唇微微地张翕,她大大的水水的眼睛对视着他的眼,他无法躲避。
     随着身体的转动,他似乎跟着她在空中飘飞。

 任桐很快就学会了快三慢四。

“休息会儿我再教你踢踏舞。”沈贞子娇息微喘。

 当劲爆地摇滚乐响起来的时候,沈贞子立即拉了任桐再次步入舞池。

 这时,舞厅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大家都在尽情地释放着自己。

 踢踏舞很适合任桐,因为踢踏舞自由狂放
    任桐开始寻找到了这狂放带来的乐趣。他牵着沈贞子的手,肆无忌惮地跳着,欢快地笑着,自由地舞蹈着
    任桐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
而这快乐,恰恰是沈贞子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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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上善若水 2008-11-18 18:56:27

(十)

 

 

 葛霭是个文静的女孩。平时除了看书,从来不参加体育活动。她的体育成绩的确令人担心。
    任桐早上约葛霭,两个人一起跑步,从大门出去,后门归来,葛霭平均要停留四次,到达终点的最后一百米,确切地说,葛霭是走了过来的。

 任桐也不急躁,小碎步跟着,还不停的鼓励。

“跑起来啊,葛霭”曹直不知何时赶了上来,气喘嘘嘘,“坚持就是胜利。”

 葛霭笑咪咪地看着曹直道:“我都到极限了。”

 任桐道:“她今天的表现比以前要好多了。”

“任桐,怎么也也不回来看看哥们?”曹直问道。

 葛霭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曹直说的对,这里才是你的第二个家呢。”

“哼哼,”曹直冷笑道,“恐怕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了。”


    任桐有点生气,道:“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曹直!”

 “过来!”曹直一把拉了任桐,低声道,“狐狸精教你跳舞了,是不是?”

 任桐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曹直瞥着嘴。

 任桐道:“不就跳个舞吗?”

“你这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曹直道,“要是你辜负了葛霭,我第一个不答应。”

“你小声点。”任桐急了。

 曹直故意提高嗓门,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你怕啥?”


    任桐干脆拉了曹直远离葛霭,一同往宿舍走去。

 曹直忽然问道:“葛霭后天生日,你给她送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任桐忽然想起曹直是百事通。

 曹直转了转眼珠子,道:“我看你还是送玫瑰花比较合适呢。”

“送多少呢?”任桐问。

 曹直快人快语,道:“就送一朵吧,这代表我的心中只有你 only you!”

“这个我知道,”任桐道,“两朵代表这世界只有我俩;三朵代表 I love you !”

“那九朵呢?”曹直急忙问道。

always!”任桐不假思索回道,“当然希望长久啦!”

 曹直呵呵笑道:“十一朵呢?”

“最爱 ,只在乎你一人!”任桐道。

 曹直笑道:“呵呵,长见识了啊?不如来场气派的,送个九十九朵。”

“太多了,我买不起,”任桐道,“你说这是啥意思啊?”

forever !你与葛霭的爱情难道不想来个天长地久吗?”曹直大声道。

“Of course!”任桐立即回答,又追问道:“我还想要百分百的爱恋呢!100% love哦!”

“都说男人在爱情面前表现得最自私,我看一点不假!”曹直哈哈大笑,道:“不过,要是我啊,就送葛霭七朵玫瑰!”

 任桐歪着脑袋问道:“啥意思?”

“我偷偷的爱着你啊!”曹直说罢,忘形地浪笑。

“去你的,满脑子坏水!”任桐用手狠狠地顶了曹直的脑袋。

 曹直反问道:“许你明爱,就不许我暗恋啊?你小子也太霸道了点吧?”


    任桐忽然问道:“听说崔天成最近暗恋上了咱们的公共关系老师,有这事吗?”

“他变态,”曹直道,“偏偏喜欢少妇型的!”

“不过,我就觉得咱们的公关老师真的还不错,”任桐道,“她每次都穿不同款式的衣服上课,总给人有种新鲜感!”

 曹直道:“男人大都喜新厌旧!女,则为悦己者容!抢眼啊!”

“她是为崔天成而打扮的吗?”任桐疑惑。

“屁话!”曹直笑,“公关老师是出于爱打扮的普遍女性心理,崔天成是自作多情。他们俩手都没摸过,还谈什么为谁打扮,你真弱智!”

 任桐纳闷:“崔天成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呢?暗恋是折磨人的。”

“他天生胆小,没那种勇气!”曹直不屑。

 任桐道:“公关老师的气质就是好,难怪崔天成被迷住。”

“他是吃错药了!”曹直骂道。

 任桐道:“男人对女人的欣赏,特别是对女人的爱慕,是不能够用理性的思维来评判的。”

“冲动是魔鬼!”曹直道,“爱美人不爱江山,就是下场。”

 任桐激动地说道:“爱,就爱它个轰轰烈烈,何必再乎太多!”

 “得,”曹直道,“拉倒罢,你小子也是个多情种!”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任桐提高嗓门,“别一棍子打死啊。”

  任桐忽然想起了杨菲,遂试探道:“杨菲不是很喜欢你吗?”

  曹直呵呵笑:“她不是我理想中的另一半。”

 “兄弟,要求不要太高!别让人家伤心啊。”任桐开解道。

 “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兼得!”曹直慨叹。



     任桐又问道:“韩冰和他码子发展得怎么样了?”

 “都睡觉了。”曹直道。

  任桐抓抓头发,道:“也太快了吧?这才多长时间啊?!”

 “现在流行‘闪电战’!”曹直笑。


    “你们俩怎么不去吃饭啊?”葛霭拿着饭盒突然站在任桐身后问道。

“哦,这就去,”曹直转身,“任桐,你说过请我吃驴肉的,啥时候啊?”

 葛霭惊讶地看着曹直,“我怎么不知道呀?”

 “嘿嘿,他上次跟我打赌输了,我自然不会放过他,”曹直得意地笑,“葛霭,你挑个日子,我们一起去。”

 葛霭拉了下任桐,任桐立刻会意,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后天,葛霭的生日晚会!我请你啊。”

 “好呐,”曹直兴奋地说道,“我得准备点礼物。”

 “带上杨菲啊。”葛霭笑咪咪地提示道。

 “OK!”曹直径直跑向宿舍。
     葛霭挽了任桐的手,走向第一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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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17
上善若水 2008-11-19 21:26:53

(十一)

 

 

 自从教任桐跳舞之后,沈贞子就再也没有单独找过他。广播站里她是天天到的,碰了面,也只是点头笑笑而矣。

 任桐仍然每天忙着宣传的事。前不久,他参加了省大学生艺术节,获得书法组一等奖。这事在全校传遍了,慕名而来者多如牛毛。当然,求字者多于索要画者。

 几天下来,任桐累得够呛。
    心里嘀咕,这人一当有了点名堂,就险些儿没有了自我的空间。
    任桐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影视界的明星们是咋活下来的。


    一个人清静的时候,忽然又觉得寂寞,寂寞的时候,任桐就开始临摹古代的梅花图。任桐翻开彩页,其中就有一幅墨梅。这幅梅花图,是绢本,纵24.4厘米,20.3厘米,佚名,现藏于辽宁博物馆。仔细看了,
图绘的是古梅一株,枝干舒展,花朵绽放。笔墨恣纵,格调清新,颇得逸笔之妙,具有扬无咎和王冕的传统风格,但无款识,画幅中却有王诏的七绝和郑文原题记
    看来这是个很好的临摹范本,遂专心临摹起来

 完了,看看,差距较大,倒也有几份神似。也说不清楚,任桐就是爱梅,不仅喜欢它遒劲的形态,而且更欣赏它处寒冬却怒放的独特个性。

 情之所致,诗兴大发,遂题于图之左角——

                 雪舞江堤艳自起,
                 含苞待放沐春风。
                   诗成笔落随君意
                   香递梅开寄我情

 

落款,盖上印章。任桐看着全幅梅花图,感觉满意,自我陶醉了一番,欲罢不能。遂用图钉,挂于墙上,独自发呆了良久


    任桐忽然想起了吴琴家院子里水井边上的那棵梅花。那棵梅花现在会不会还在,她家的保姆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地欣赏它,呵护它
……?屈指算来,几乎一年了,吴琴的模样仿佛开始模糊起来,似薄雾,似浮云,似镜中花,又似水中月
    这样想着,不自觉翻出吴琴的手机号码,这是上次写信时吴琴给的。一直没敢拨
    只是觉得与吴琴有了莫名的生疏感,那种隐隐的隔阂,连自己也找不到原因。只是她的笑声,在他的梦里,无数次,把他惊醒
    她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门槛,在他的心里;她是一道抹不去的风景在他的记忆里;她是一道无法解答的题,在他的脑海里
    是时间,是时间淡化了从前,淡化了现在,一切像眼前的宣纸,苍白而无力


     很快,电话通了,那头传来了多么熟悉的声音:“喂,你好,我是吴琴,请问你是谁呀?”

 任桐深深呼吸了口气:“是我,任桐。”

哦,任桐呀,我都没听出是你呢。”吴琴的笑意似乎可以感觉得到

你的声音一点都没有改变,”任桐道,“现在都好吧?”

 那头停了会儿,任桐又问道:“怎么不说话啊?吴伯伯还好吧?我真的很想他呢。”

 那头还是沉默,半晌才传来吴琴的哽咽声:“任桐,我爸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任桐惊恐地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报纸都登了,”吴琴轻轻地啜泣着

你快说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吴琴你别哭,慢慢地讲。”任桐关切地说道

好了,你不知道就算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吴琴的话深深地刺激着任桐

任桐觉得情况应该不是这么简单,急忙道:“吴琴,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你什么都不用说,明天我去你那里。”

恩”了一声,吴琴就挂断了电话

任桐能够揣摩得到吴琴此时此刻的心情。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她是个情感脆弱的人,而且一直是在顺境中成长,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会不会让她想不开……想到此,任桐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她的身旁


    任桐请了假,第二天,乘坐早上六点半的快客,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高速公路,任桐见到了吴琴。

吴琴个头似乎比以前高了几公分,着米花蓝色小套袄,脸蛋似乎更白净,眉清目秀,只是眼睛里平添了几份忧伤,略显憔悴

见了任桐,便扑了上来,头埋在任桐的怀里,嘤嘤得哭将起来

任桐顾不了许多,一把搂住吴琴,轻声地说道:“别哭,我这不来了吗?”

吴琴抽搐了会儿,方才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看着任桐的脸道:“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都这份上了,什么也不用说,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找个地方我们好好聊聊啊。”任桐心疼还来不及


    吴琴带着任桐来到学院东边的池塘。这里几乎没有人,池塘两岸长满了鲜嫩的草,两人席地而坐。

任桐急切地问道:“告诉我吴伯伯究竟出么事了?”

吴琴这才凄然地说道:“我爸被庭审了。”

什么?庭审?!”任桐不解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吴琴道,“说我爸贪污了。”

吴伯伯不是那样的人,会不会是错判?”任桐仍然疑惑

是真的,报纸都登了,列举了我爸在老家时好多贪污受贿的事实,”吴琴这时的眼里又闪动着盈盈的泪光

我爸调到河北时,公安机关就开始立案调查了,”吴琴顿了顿哽咽道,“我绝对没有想到我爸居然包了二奶。”

说到这里,吴琴咬牙切齿:“报案的居然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

我在银行的帐户也被封冻了,原来这些也是我爸的赃款。现在我们学院都知道了这事,我的神经都快崩溃了,我每天晚上都要做噩梦。”说着说着,吴琴开始又哭泣起来

吴伯伯现在在哪里呢?”任桐问道。

和我妈都还在石家庄,等候最后的宣判呢。”吴琴啜泣道

事情也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糟糕,”任桐见吴琴哭得泪人似的,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双肩,“吴琴,你要振作起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就只有勇敢地面对了。别太在意别人异样的眼光,我相信你的同学会理解你的,还有我,陈无雨,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大家都会支持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坚强地挺过来,挺过这段时间,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

任桐用坚毅的目光看着吴琴。吴琴含着满眼热泪,凄迷地看着任桐,轻轻地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在草地上坐了很久很久,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任桐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痛,愤慨,忧伤,酸楚疑惑,怜悯。任桐不知道,这件事将给吴琴今后的人生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一连三天,任桐想尽办法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吴琴吃饭,逗她笑,哄她开心,让她尽可能的忘却苦恼。

临别,吴琴站在车站门口,拼命地朝任桐挥手。透过玻璃窗户,任桐看见吴琴的头发在和风的吹拂下,飘将起来。她的头发还是那么的秀美,她的脸蛋还是那么的圆润。只是很快,她的身影就被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辆淹没了

坐在车里,任桐忽然想下车回去找吴琴。他觉得,自己不能丢下她。她需要他的安慰,她需要他的保护,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

任桐忽然间又觉得,作为万物之主宰的人,在这个时刻,似乎又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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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上善若水 2008-11-22 11:18:00

引用 古桥听埙 在 2008-11-2 10:51:46 时发表的内容:

等待“悟出”的浮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没有悟出的浮沉,只有断断续续的浮沉。
没有终结的故事,只有陆陆续续的情节---
不该有的开头,没有期待的结尾,
在继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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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上善若水 2008-11-24 20:39:26

(十二)

 

 

 任桐的心一直悬着。回到学校,每隔两天他打一次电话给吴琴,听起来她似乎很开心,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以为她从阴霾中走了出来,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很久没有写生。任桐背了画夹,正要出门,沈贞子迎面走来。

“哟,到哪去呀?”沈贞子问道。

“哦,见天气很好,准备到户外写生。”他淡淡地说道。

“户外写生?”她顿时兴奋,“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他问道。

“离这里不远,有个忘忧山,去过吗?”她扑闪着大眼道,“我们去那里,好吗?”

 任桐心里想,这下完了,又被她缠上了。


    任桐道:“忘忧山?我怎么就没有听说过呢?”

“我去过的,”她得意地解说道,“如果你有苦恼,到了那里,什么不顺心不如意的事都会通通忘掉。”

 他不相信,迟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她回答得十分坚定,“我不会骗你的。”

 他还是一脸的疑惑,沈贞子催促道:“去了就知道了。”

“你要做节目,少了你能行吗?”他反问道。

No problem!”她神采飞扬。

“你说的啊。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谨慎地说道。

“别婆婆妈妈了。”她开始撅起了嘴,快速地说道,“Let’s go !”

 他再一次成了她的俘虏。

 

 通往忘忧山的路,没有公车能到,两个人只好徒步前进。

 他从她的嘴中知道,她老家和他老家,属于同一个区,只是不同市。她父母都是人民教师。

当教师,一直是任桐的梦想,可命运喜欢捉弄人,他偏偏走上了一条自己根本不愿意走的路。直到现在,他还是这样认为。

 

 翻过一座小土丘,绕过几户人家,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延伸到森林。小路两边,林立着很多刺槐,皲裂的树皮,可以看出它们曾经经历的风雨和沧桑。

 任桐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爬上家门前那棵刺槐,捅树杈上鸟窝。
    鸟儿会盘旋树顶,唧唧喳喳,久久不愿离去。那清脆的叫声,现在似乎还在他耳边回响。

 他停下脚步,驻立在一棵如伞的槐树前。
    满眼尽是摇曳的绿叶。一球一球的槐花,挂在枝头,那是一种素洁的白,白得静谧。清风拂来,满鼻清香,那是一种淡淡的香,香得怡然。

 他掂起脚,摘了一球。沈贞子从他手中接了,闻闻,道:“恩,真香。”

“这种树,只有在乡间才能见得到。”他道。

Why?”她问。

“因为很多人认为槐树是种不吉利的树,所以城里人是不会种的。只有在乡间,或是深山老林,它们才可以随意生长,自由开花。”他仔细解释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它得重新审视了。”她摘出一朵,看了看,道:“这种花很白,也很香。怎么说是不吉利呢?我觉得它们才是人世间最美的花!”

“我要画下它们!”他转身征询她,问道,“你等我好吗?”

Of  course!”她爽快答应。
    她帮他下了画夹。他半蹲着,快速完成了具有某种纪念性意义的画儿——《最后的槐花》。

沈贞子道:“其实,我觉得,你100%性情中人,真的!”任桐浅浅地笑,连牙齿也不露。

 

步入山道,任桐忽然问道:“我就纳闷了,这么平常的地方,怎么叫‘忘忧山’呢?”

“这才是开始,里面才是忘忧山。我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冰镇火焰山’,怎么样?”她仰头等待他的回答。

“冰镇火焰山?”他奇怪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起这样怪怪的名字?”

她得意地笑道:“你想啊,忧,乃烦恼所致。怒,乃生火。‘忘忧山’,乃言降火之意,这不就叫‘冰镇火焰山’了吗?”

任桐听完哈哈大笑道:“牵强!亏你想得出!不过,也说得过去。”顿了顿,他又问道:“此山果真能让人忘忧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她没有解释,他也没有追问,两人继续走着。

 

下了坡道,眼前一片开阔。金色的沙滩与坡脚相连,绵延至少五十米,方才见到碧绿的湖水。平静的湖面,远接着蓝天。

“桥,小桥!”任桐兴奋地拉着沈贞子,“是通往忘忧山吗?”
    沈贞子欢快地跳跃着,跟着他朝小桥飞奔过去。

 忘忧山海拔150,多是灌木。曲径通幽,人迹罕至。高大的树木,遮蔽了阳光,给人冷冷的寒气。

 穿越丛林,沈贞子牵着任桐的手,来到山顶。葳蕤的杂草,出奇的茂盛,似乎与季节有背。和暖的阳光一扫丛林的阴霾,眼前豁然开朗。

 任桐从旅游包里拿出一块垫布,放了画夹,沈贞子依着他坐了。他递给她一瓶饮料,开始吃奶油面包。

“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他说道,“心境是开阔了。是写生的好地方。”

“我说嘛,这里就是个好地方,”她眉飞色舞,道,“我就喜欢这里的清静,没有灰尘,没有车辆,没有喧闹。”

 他赞同地点点头道:“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只是偏僻了点。”

 “其实,孤独才美!”她补充道,“有时候!”

 “你孤独吗?”他突然问了句。
     她有些迟疑,任桐后悔自己这么冒失的说话,一定触及她的痛处了。

 “也是也不是。”她轻描淡写。可他分明看到她眼中滑过一丝忧伤。
     他忽然不知道该对她说点什么好。


     她站起来,微笑地看着他道:“这里是忘忧山,让我们忘掉所有的烦恼,好吗?”

  他也站起来:“对,我们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

 “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吗?”她问他。

 “什么事?”他傻傻地搔着后脑勺。

  她没有回答,慢慢脱了外套。

 “做你的人体模特……”她娇羞地说道,“我想让你留下我的青春,我要你记得我永恒的美!”
     他觉得太突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他注视着她
     她已经全部呈现在他眼前,赤裸裸,一丝不挂。她满头的黑发,在阳光下轻飘,她的肩无比浑圆,她的双乳高耸,颤巍巍,白嫩嫩
如枣的乳头,微微上翘,如铜钱大小的乳晕,在冷白的肌肤上,散发着醉人的光圈

 她半躺于碧草地上,并拢着双腿,优美的躯体线条,流淌着音乐般的情调。
    他深深深呼吸,想平息快跳到嗓子眼的心。

 为了抓住这瞬间的美,他快速舞动手中的笔;为了这永恒的美,他运用了所有的技巧。

 当他收笔之时,她轻声地说道:“我冷。”
    他慌忙拿衣服送过去,她顺势抱住他,炙热的红唇吻实了他的嘴。

 他已经没有忧郁的可能,手上的衣服滑落草地。

“我要你永远记得我的美……”她呢喃着,含着满眼的泪光。她是如此的娇柔可爱,如此的叫人怜爱。
    他抚摩着她如玉的肌肤,狂热地亲吻着她,一遍又一遍。
    他恣意地发泄着满腔的欲火,那是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快慰,也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绝地征服。
    此时此刻,他忘记了葛霭,忘记了吴琴,忘记了虚伪,忘记了自尊,忘记了原则,忘记了矜持。
    他忘记了一切。
    在灵魂欲飘的境界里,他已经找不到了自我。何况,她的狂热,淹没了所有!

 当她像只温柔的小绵羊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一切都平静下来。
    只有风儿轻轻地吹拂着小草,在阳光下轻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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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20
上善若水 2008-11-25 20:57:00

(十三)

 

 

一日,沈贞子搬来一盆水竹,放在任桐的办公室。任桐喜欢竹,她早就留心到了。共有四颗,青翠的杆,片片竹叶,娇小修长。花盆四周写满了郑板桥的诗,题为笋竹二首》——

江南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
分付厨人休斫尽,清光留此照摊书。

笋菜沿江二月新,家家厨房剥春筠,

此身愿辟千丝篾,织就湘帘护美人。

送水竹的事,很快传到了葛霭的耳朵里。葛霭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任桐找她说话,她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看书,手里不停歇地翻转着圆珠笔。任桐反复的逗引,她仿佛聋了,装作听不见,嘴里念着文字。

任桐无奈,只好独自郁闷。见他这会儿哑巴似的呆坐,她有点憋不住了,扭头正要说话,却与他的眼睛撞了个满怀。

“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她带着一丝怨怒。说完,她抱了书,小跑着,离开了轩雨亭。

他飞似的跟了,一把拉住她,“你得听我解释啊!”她拼命地挣脱,实在扭不过,撅嘴站立,连看也不看。

“别那么小气好不好,送盆竹是很正常的事。”他喘着气。

“那是你的想法。”她快速说道。

“你吃醋了?”他反问。
    她盯着他道:“如果只是一盆竹,也就算了!”

“什么意思?”他问道。
    “你自己清楚!”她没好声地说道。

“有话就说,别拐弯抹角。”他不耐烦。

“你个伪君子!”她愤怒地骂道,“连小人都不如!还装糊涂!”

“谁告诉你的?”他恼怒至极,“是不是曹直?”

“我不跟你说了!”她狠狠地跺脚,离他而去。

 

任桐狂奔,进门揪住正在打牌的曹直,“你出来!”

曹直纳闷地问道:“干吗?发这么大的火?狐狸精惹你呐?”

曹直被任桐硬拽出来。“是你告诉葛霭我和沈贞子的事情,对不对?”

“你和沈贞子的事,谁不知道啊?那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就算我不说,葛霭迟早都会知道的!”曹直显然被激怒了。

“你!你!你!”任桐气得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任桐,我告诉你,咱俩哥们归哥们。我曾经说过,哪一天你做了对不起葛霭的事,我是不会对你客气的!”曹直说着说着,气往上涌,一拳头正中任桐的鼻梁。任桐哪里提防,只觉得眼冒金花,鼻子一酸,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上。

闻迅赶到的韩冰慌忙抱起任桐,“出血了!快到医务室。”曹直也慌了,扶着任桐来到医务室。

护士弄了药水,算是止住了血。韩冰道:“曹直,你下手也太狠了!”

曹直双眼写满内疚,低着头道歉道:“任桐,对不起,我也不是成心要打你。当时就是控制不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手的。”

任桐晃了晃脑袋,“算了算了,还好没有脑震荡!”

护士被任桐的话逗乐了:“都出血了,还幽默呢。不过无大碍,皮细胞受损,不要碰就没事了。”

出医务室,韩冰道:“咱哥们很久没在一起唠嗑,这样吧,晚上我做东,到崔天成住的地方炒几个小菜,咱们好好干一杯!”说完拍拍任桐。任桐想笑怕弄痛鼻子,点头应了。

 

崔天成一直不喜欢群居,终于找到了机会,在离校不远的鱼塘边租了套房子。他的房间很是干净,案几上放了些书,都是电脑类。

曹直正在掐菜叶,崔天成系着米花围裙,站在灶前,左手里的大勺上下翻动,右手不停抖动着炒锅,火苗乱窜。

“真没想到你还会下厨!”任桐啧啧称赞道。

“呵呵,他还烧得一手好菜呢。”曹直道,“尤其是红烧肉,他烧的是油而不腻,口感特好。”任桐听了,直想咽口水。

崔天成道:“其实,我最拿手的不是红烧肉,是酸菜鱼和水煮肉片。”

“哈哈,深藏不露啊,崔天成!”任桐道。

“我自诩是营养美食家呢。”崔天成道,“美食有很大的学问呢。”

这时,韩冰进得屋来,手里掂着两瓶二锅头。任桐道:“这酒很烈呐!”

韩冰笑道:“男人就要喝烈酒!够劲道!就像四川人吃辣椒,不怕辣,怕不辣,辣不怕,哈哈哈。”

很快,几道菜端上桌子,大家围坐起来,韩冰开了酒,“第一瓶AA制啊!”推杯换盏,任桐感觉头有点晕,曹直见状,说道:“韩冰,别再喝了。”

韩冰道:“就剩几两,不喝就浪费了。来来来,一人再满一点。”崔天成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摁住韩冰的手,舌头都大了:“韩冰,不——不要——再倒了——我——我多了——”韩冰推开他的手,道:“咱哥们今天高兴,不醉不归!”
    任桐无奈,只好接了。崔天成第一个趴在桌子上,已经醉了,头都抬不起来。韩冰和曹直把他抬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韩冰道:“我看着他,你俩先回吧。”

 

任桐踉踉跄跄,曹直小心地跟在后面。
    任桐迷糊着双眼,抓住曹直胳膊,道:“你呀——你——”感觉酒往上涌,任桐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知道,都是你告诉葛霭的!要不然,今天她就不会对我那样凶了。都是你惹的祸。”

曹直也感觉晕。听完他的话,没有生气,反而解释道:“我不是那样的小人,背后说人坏话。其实,没有不透风的墙。话又说回来了,沈贞子什么人物?那是校顶级知名人物。她的一举一动,别人注视着呢。你想,你现在也算是知名人物。其实,你和沈贞子的事,早就传出来了。只不过,你忙,没有在意罢了。”

“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呢?”任桐说道。

“你咋变成这样的人了呢?滥交沈贞子!”曹直恶狠狠地说。

“我也不知道为啥——”任桐道,“其实,我就觉得沈贞子可怜,她也是为情所困,不能自拔。”

曹直骂道:“她可怜,她那叫自作自受!”

任桐道:“她跟我倾诉苦水,说她早就受够了爱情的苦。其实,她也是个有感情的人。她也有她爱情的衡量标准,她为追求到她的至爱,做了很多努力。”

“可你有没有考虑过葛霭的感受?你叫她怎么看你?其实,人活在这个世界之上,不可以只顾自己的感觉。”曹直越说越激动。

“我——我——我不知道——”任桐肚里酒精开始起作用。

“你明知道葛霭是个非常传统的女孩,她只对你一个人好,班上其他男生向她示爱,她从来没有动心!就连我给她的情书,她看都没看就扔到字纸篓里——”曹直语气哽咽,“她坚守着她所爱的那一方小天地!始终没有放弃。可你呢?你却干出脚踩两只船的勾当!你害死了一群人啊!”

任桐听着曹直的谩骂,也不说话,忽然呕吐起来。
    曹直赶忙轻捶他的背。他吐完,直起腰,朝曹直摆摆手:“没事了,没事了,吐了舒服多了。”曹直关心地说道:“我送你到楼上吧,躺着会好受些。”

曹直送任桐到广播站,扶他睡了,这才回到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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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无为而为 2008-11-27 12:51:48
作者自己的影子始终在晃。
才读一些,接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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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梦里落花 2008-11-27 14:55:31

还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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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上善若水 2008-11-27 16:41:19

引用 梦里落花 在 2008-11-27 14:55:31 时发表的内容:

还有么?
————————————————————————————
有!接着来了,看续集啊,多提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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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一样花开 2008-11-27 21:15:04
有内容,有想读下去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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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上善若水 2008-11-28 17:49:54

引用 一样花开 在 2008-11-27 21:15:04 时发表的内容:
有内容,有想读下去的欲望.
——————————————————————————————
多谢捧场!我会继续!
浮沉,应该不是一个人的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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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上善若水 2008-11-29 09:17:01

引用 无为而为 在 2008-11-27 12:51:48 时发表的内容:
作者自己的影子始终在晃。
才读一些,接着读。
————————————————————
如果太真实,就没有了发挥的空间!
如果没有真实,就不会有生命的感言!
徘徊在似是而非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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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上善若水 2008-12-02 11:13:36
                 (十四)

 

在相同的时间里,每个人却有着远不相同的经历。苦恼和快乐,也会在某个角落,不经意闯入人们的内心。

六月的A城市,异常闷躁。自高考结束,易剑随父闯荡上海,很快步入经商行业大军之中。他不满意父亲所从事的海鲜买卖,在筹得一定资金之后,他决定到距离上海不远的A城市看看。

易剑落脚于大他八岁的表哥家。表哥开一辆商务车,送人入境,赚取外块。

一天,坐在副座,易剑说道:“都说这里繁华,果然没错。就是天气比上海闷。”

表哥一边驾驶一边打开音响,道:“靠海的天气就这样,适应就好了。你要是觉得热,我们今天就去冲浪!”

“好啊!”易剑兴奋,“我还真想感受一下大海究竟是什么味道!”

表哥道:“接个朋友一道去!”

 

路面很宽,车飞似地急驰。

拐几个弯,过了几个红绿灯,嘎地一声停在一座星级宾馆前。表哥拨通号码,对方应了。

很快,人到了车旁,平头,白净的左脸蛋上一道掩饰不住的伤疤,酒糟鼻上架副墨镜,一米八左右的个头,牛仔裤,短袖浅蓝花褂,敲敲门。

表哥探出脑袋:“冲浪去!”

伤疤拉开车门,往里面看了看,道:“都老爷们啊!真没劲!我叫几个妞!”说完拿起手机,道:“喂!兰蕙,叫上你的姐妹,赶快下来!”

对方的话,易剑没听清。这时伤疤吼道:“冲浪!”

伤疤手机传出了女人兴奋的尖叫声。

表哥问道:“答应啦?”

伤疤嘿嘿冷笑道:“她们敢对我老疤子说不吗?”

 

约过了十分钟,三个妙龄女郎说说笑笑,扭着如蛇腰肢,出了宾馆大门朝伤疤走来。

“上车吧!”伤疤道。随着车门咣铛声响,易剑闻到了阵阵异香。

兰蕙一只胳膊搭在伤疤肩上,奶声奶气道:“疤哥-----,你看你,想冲浪也不早说一声嘛------”伤疤捏了把兰蕙的脸蛋,兰蕙道:“讨厌------

 

进入冲浪区,路边有很多男女叫卖泳装。伤疤掏钱,兰蕙拿了泳装,分开送给众人。易剑接了,跟着他们来到海滩。

沙滩上,停歇了很多人,有的躲在太阳伞下,有的躺在沙堆里,只露出个脑袋。海面很宽,远处是林立的高楼,应该是香港了。

一阵海浪打过来,易剑没提防,呛了个满口,咸涩无比。小孩们趴在救生圈上,一边划水,一边快乐地嬉闹。易剑迎着风浪,开始踩水,往深处游去。

“不要过防护网啊!”表哥喊道。

“知道!也过不了!”易剑道。

伤疤则和兰蕙游在一处,搂抱嬉笑一团。另外两个女郎则趴在救生圈上,互相打水战,表哥见状,游过去,与她们一起疯狂。

游了一阵,感觉累,易剑坐在沙滩上,看海面上游艇飞速前进,急速旋转。

S,两女郎中的一个,短发,瘦挑身材,走着S形步伐,挨着易剑坐下,递给他一瓶饮料,面带微笑道:“听说你从上海过来,是吗?”

易剑接了,笑道:“谢谢!没错,都说A城是个好地方。”

S道:“话是这样说,想在这里立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S的语气有点不屑

“像你这样的娇弱女子都能立足,我为什么就不能?!”易剑盯着S的脸。

“我那是有疤哥照着。”S脸露得意。

“疤哥照着?”易剑指了指歇在太阳伞下的伤疤,“就是他吗?”

“是啊!”S道。“疤哥本地人?”易剑问道。

S道:“他是内地人。早年来到这里,他举目无亲,后来跟了黑班,现在成立青龙帮,他是老大。很吃得开呐。”S又说道:“他身边的女人兰蕙,也是我们的头。我们的宾馆全靠疤哥一手遮着。”

 

表哥白天照常出车,易剑没有同去。

隔壁住着的董哥,也是内地人,据说跟伤疤混过一段时间,那时专干抢劫,主要选择的人群是女人,特别是单身行走的女人。抢得的,多是首饰项链或是现金或是手机。然后一起分赃,再拿去消费,花得一分不留。没钱就继续抢,如此循环往复。

当然,所谓的“飞车党”,他们算不上。他们不会骑车作案,而是徒步找点,伺机出击,用董哥的话说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然后混入人流,装作平民百姓。针对“飞车党”,当地政府狠下命令,出动警察,轮番突击,这才压住匪党的嚣张气焰。

董哥如今成了孤家寡人,靠买六合彩,而且还是外围,赚点侥幸钱,糊光渡日。

 

见易剑闲着,董哥道:“这样很闷的!走,我带你出去逛逛。”

易剑道:“去哪里?”

“去看看买六合彩的老头!他是行家。中了几次大奖,奶奶的,老子一回都没中过呢!”董哥忽然骂道。

他说的这个老头,老家河南,一直在这里理发,而且没有门面,只是在小区过道旁,摆把老式靠椅,靠墙挂个长方形镜面,理发箱早已破旧,里面凌乱放些简单用具。

老头戴副老花镜,手里拿着一张六合彩报,正看着呢。

董哥远远见了就喊:“哈哈,正在研究呐!看看今晚会中哪个号码啊?”

老头也不理他,慢声慢语道:“33号,极有可能。”说完把手中报纸递给董哥道:“你自己看看!”这时来了个人要理发,老头开始忙活起来。

董哥拉把小竹椅,仔细研究起来。易剑看了会儿,没弄懂。站在墙边,看老头理发。忽然一阵风吹来,那理了的碎发,扑面飞来,迷得易剑双眼睁不开。

“好!好!就买33号。中了,明天请你吃饭啊!”董哥兴奋地拍拍老头。

老头只顾理发,鼻子里哼道:“饭就免啦。中了就好。”

易剑好奇地问道:“董哥,都咋玩的?”

“最少2元,买一个号!中奖的钱是买码的40倍。”董哥道。

“那就是80元的回报了?要是买20元,岂不是中得800元啊?”易剑顿时来了精神。

“对啊,依此类推。”董哥回答道,“很合算吧?怎么想试试?”

易剑笑了笑:“我不懂呢。”

董哥哈哈大笑道:“想学还不容易?老师就在这里啊!回去我教你。”

 

晚上表哥回来,易剑见了就说:“我买码了!”表哥听了回道:“你只能小玩一下,别动真的啊。亏多赚少!”

董哥正好进得屋来,听了忙说:“嗨!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赚大钱就得顶着大的风险。”

表哥道:“你连老本都快被吃光了,还赌码呢!”

董哥忽然变脸,笑嘻嘻拉着表哥道:“多亏你关照,明天我帮你拉客,还不行吗?”

原来,董哥住的房子是表哥给出钱租的。没钱的时候,也是表哥给点,让他度过难关。

董哥告诉易剑,自己也曾想过好好干点正经事,可就是觉得那样钱来得慢,花得却快。

突然,董哥又开始骂将起来:“奶奶的!钱是王八蛋,今年花了明年赚!老子只要看到别人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心里就窝火!凭啥!都是人,这做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表哥也没理他,看着VCD

易剑却扑哧笑出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董哥没听懂,还是谩骂不休。

 

第二天,董哥拉着易剑跟了表哥,一道去拉客。

车停在路边树阴下,三人下了车。

“看那一对!”董哥拉拉易剑,指了指。

易剑看了道:“怎么了?”

董哥道:“他们不是夫妻。俩个人是因为吸毒才走到一起的。”

“你怎么知道的?”易剑问。

“凡是吸毒的人,喏,你看那男的,头发发黄,两眼像死鱼,走路像踩棉花,女的稍好一点,但也一样。”董哥边解说边指点。

易剑看看,果真如他所说。俩人慢慢从他们身边踩了过去。

“他们已经没有经济来源,毒瘾犯了,就会偷东西或者抢人家的手机和钱包。上次抢人家店里的手机,被店老板狠狠地揍了一顿。”董哥继续着他的话题,忽然叹了口气,道:“落到这个地步,可怜啊。”

易剑热,从车上拿了小凳子,坐着听董哥继续讲江湖经验。

董哥用胳膊捅捅易剑,指向50处的天桥,道:“注意看,那个高个男的。他马上就能赚到钞票了。”

易剑好奇地问道:“怎么说法?”

董哥道:“他是专门靠手中的小药瓶骗人的。”

 

易剑继续追问道:“董哥,他是怎么行骗的呢?”

你先仔细看——”董哥站了起来,伸长脖子看了过去

但见天桥上男人,狠很地碰了一下正在拉皮箱的年轻小伙子。接着男人弯腰似乎在地上找什么东西,小伙子停下来,满脸通红。俩个人纠缠在一起,理论了一会儿,小伙子拿出钱夹,掏了张红红的钞票,递给男人。
    男人接了,骂咧着转身离去。

奶奶的,一百元走了!”董哥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好像这钱已经落入自己的口袋

易剑问道:“我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快就得逞了!”

董哥看着易剑,嘿嘿冷笑道:“机关就在那男人手里的小药瓶。首先,他会选择合适的人作为他的‘猎物’,一般‘猎物’多是打工仔,年龄不会太大,个头不会太高,相对瘦弱,而且是单人行走。他假装快速走路,胳膊会撞上‘猎物’的胳膊,手里的药瓶就会摔到地上。如果没碎,他顶多骂几句了事。但是如果药瓶摔碎,他会说:‘这是买给我母亲的特用药,医院正等着急用。我好不容易才买到,你看怎么办?’接着当然是说些威胁性的话,刺激‘猎物’。‘猎物’们多数的心理是认为自己闯祸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快拿出现金了事。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个骗局。”


    易剑听罢,如梦初醒,道:“原来这样啊,高明!高明!他怎么会想到这种方法呢?如果被人识破,又该怎么办呢?”

当这套骗术被人们识破以后,他们又会想出新的方法,继续行骗,花样不断更新,让人防不胜防。这世间,怕事的人多。认为破财消灾,图个安全就可以了。利用这个普遍心理现象,他们就有了生存的空间啊!”听了董哥的分析,易剑不停地点头

天上不会掉馅饼!”易剑道,“我没有贪图小利的想法,应该不会被骗吧?”

董哥哈哈大笑道:“别人会给你设套啊。你只要进入他的套,一般情况下,你很难逃脱。你会被他迷糊住,自觉掏钱!”

你讲的太悬乎——”易剑站起来,钻进表哥的车子


     晚上,易剑和表哥他们正喝酒。这时跑进一个人,见了董哥边喘气边说道:“叫我好找你!疤哥叫你带着兄弟们一道去
F区,摆个场子!”

董哥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的!疤哥在哪?”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来人正是疤哥
    董哥慌忙迎接出来,道:“多大个事,还要您亲自上阵?”

啥也甭说!上车吧!”伤疤拉着董哥钻进奔驰,“你们也一道去!”

表哥应了,快速上车,跟了奔驰飞似的向F区行驶
    易剑能听到前面奔驰里传出来震撼的音乐声


    夜晚的
A城,到处灯光闪烁。路两边的霓虹灯,在飞速地倒退,车子几乎是跳跃式飞腾,过路障也不减速

大约过了五十分钟,终于到了F区。奔驰停在正在扩建的工地上,下来了六个人,跟着伤疤,匆匆向前赶路
    易剑没弄明白,跟着表哥,问道:“出啥事了?”
    表哥摆摆手,没说话,一个劲儿往前赶,意在跟上伤疤他们的步伐


    很快到了一家酒店。
    伤疤朝大家招招手,众人站成扇形,围堵在店门口。
    屋里迎上来个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见了伤疤,道:“叫兄弟们进来吧!”说着,顺手打开冰柜,从里面拿出啤酒,一瓶一瓶的开了,送到他们手里,道:“辛苦了,先喝点降降温。”
    易剑接了,和表哥站在一处。

伤疤喝了口,大声嚷道:“叫你老公出来,你当着大家的面,给他两个耳光!”
    见屋外有动静,屋里走出三人。前面的是女人的老公,后面两个是女人的公婆。老公刚走近女人,女人猛地举手向他脸上煽去,啪的脆响,男人一个趔趄,差点歪倒。婆婆见状,慌忙上来阻拦,与女人扭在了一起。公公躲进屋里,没敢出来
    很快店门外围了很多人,有过路的,有周围邻居,七嘴八舌,看热闹呐。

易剑没敢往屋里走,因为表哥拉拉他,示意不要进去。易剑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警车的叫声,慌忙寻声看去
   
    警车灯光闪烁,停在路边,下来六个武警,一手持盾牌,一手拿着警棍,头戴钢盔,分开人群,走进店里。

伤疤他们早就有所准备,装作围观观众,弃了酒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老警走到易剑身边,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有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

女人反应很快,笑嘻嘻走过来,道:“我们是俩口吵架,俩口吵架。没大事,没大事!”

老警道:“好好过日子,有啥好吵的啊!都散了,散了啊!”人群这才逐渐散去。老警也上了车,走了

伤疤回到车里,这时女人跑过来递给他厚厚一沓RMB,满脸笑容,道:“多谢疤哥一点小意思!”

伤疤接了,道:“没事了!有情况打电话啊!”
    女人点点头,转身回去

易剑坐上车,董哥跑过来,笑咪咪,道:“疤哥说了,一会带我们去蹦迪!”


    蹦迪中心男男女女,又蹦又跳,狂呼乱叫。
    中间舞台上,几个靓妹,早脱了衣服,只剩三点,在灯光下,边跳边唱,不时地喊叫道:“来!来!来!这边的朋友们,一起跳起来!”
    听见美女的声音,下面的人热情高涨,口哨声,尖叫声,摇滚乐声,震耳欲聋。

伤疤揽着兰蕙,向大家敬酒,道:“谢谢几位的捧场!干杯!”
    表哥慌忙站起,易剑举起手中啤酒,一饮而尽

伤疤道:“尽情地玩吧!我先进去了。”
    兰蕙娇滴滴地朝大家挥挥手,搂着伤疤,往里面包间走去


    董哥拿出一小叠
RMB抽出一张递给易剑:“疤哥的奖赏!”
    易剑慌忙推辞,道:“不用了。”
    表哥道:“你就接了。这是道上的规矩。”
    易剑还是推辞,道:“董哥,你先留着,明天请大家吃饭吧!”
    董哥笑道:“也好。”

董哥又给其他人各发一张,算是酬谢

易剑暗想,好在今晚没出事,要是参加了打架斗殴,或是其它,后果不堪设想。这表哥干的都是啥事呢!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看样子,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啊


---此回复由上善若水在2009-9-17 13:17:54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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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上善若水 2008-12-02 11:15:27

(十五)

 

 

 易剑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并没有立即离开A城。他到经济开发区,参观了几家工厂,却没有发现合适的投资项目。

 天气依然闷躁,就像易剑现在的心情。董哥这一天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知道董哥自上次跟了伤疤,就一直没有回来。电话倒是通了几次,都是酒后的诨话,不着边际。

 夜幕开始降临,有了丝丝凉风。董哥道:“我带你逛逛我的场子。”

 易剑问道:“什么场子?”

 董哥笑着递给他一根香烟,“铛”一声,打开Zippo进口打火机,火苗在风中乱飘。“嘘”地长长吐了口,烟雾分散开去,这才说道:“去了你就知道啦。”

 易剑以为又是参加黑社会事件,忧郁间,董哥发话道:“是逛红灯区!”

 “不了,我真的不想去。董哥。”易剑紧缩眉头,推辞道。

 “跟着我,绝对没事!”董哥拍着胸脯,不由分说,拉着易剑,七拐八绕,走上天桥。远远看见广场上的户外电视屏幕,发出多彩光芒。

 董哥指了指广场右边不远处的绿化带,道:“我们先到那里溜达溜达。”

 

 绿化带里很多樟树,树下三三两两似乎是谈恋爱的情侣,低低私语。董哥很快来到倚墙站立着女子面前,易剑不看罢了,这一看,把他魂儿都给吓飞了,“吴琴!”脱口而出。

 女子见易剑楞楞地盯着自己,方才问董哥道:“这是你带来的小兄弟?怎么喊我无情呢?”

 董哥推推易剑,道:“你认识她?”

 易剑回过神来,赶忙回答道:“你是不是叫吴琴?”

 女子嫣然一笑,道:“小兄弟,你是问我叫啥名字吗?我不是你嘴里说的那个什么吴琴,人家都叫我琳达,英文叫Lingda!”

 说完格格笑起来。董哥仿佛明白了什么,道:“你把Lingda错认作你以前的女友了,对不对?哈哈哈----”董哥说完也大笑起来。

 易剑道:“真像,简直是孪生姊妹!”

  Lingda忽然低头在董哥耳边嘀咕了一阵。董哥不停的点头,转身对易剑说道:“走,我们到宾馆去!”

 易剑走在他们后面。怎么看Lingda都像吴琴,走路姿势,甜甜的笑容,如瀑的秀发,还有她的身材,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说话的声音。

 

 进入宾馆二楼,董哥轻轻推开一扇门,低声对易剑说道:“他们在吸毒。”透过门缝,易剑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床沿,升起的烟雾,遮住了那人的面孔。

 董哥轻掩了门,Lingda挽着董哥的手,继续向里走。来到另一扇门前,董哥驻足,侧耳,听了会儿,说道:“他们在办事呢。”正说着,屋里传来消魂的浪叫声。

 易剑慌忙加快步伐,董哥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把Lingda不算挺拔的酥胸,女人喋了声,道:“坏死了!”

 董哥转声问易剑:“兄弟,要不也来爽一下?”

 易剑急促地回答道:“不了。我先回去了。”

 董哥笑道:“那你先回去啊,路上小心点啊。我等会找你表哥!”

 

 易剑匆匆下楼,出了宾馆,一路上,吴琴的影子始终在眼前晃动。吴琴爸出事后,易剑打过几次电话。吴琴应该还在学校,因为她现在暂时还不能回河北。

 易剑身在异乡,此时,内心漾起涟漪,隐隐的,是一种特别的相思,这种感觉,只有相恋的人才会有。可是,吴琴远在千里之外,何以飞鸽传书?易剑终于拨通吴琴老家电话,那头传来保姆的声音。易剑按照保姆提供的号码,拨通了吴琴的手机,里面传来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如此数次,结果相同。

 易剑急了,因为保姆清楚的告诉他,吴琴还没有回来。一定是在学校了!易剑这样想着,不禁独自抽起烟来。去,还是不去?在这里,除了黑社会,还是黑社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索性去看看她吧!

 主意已定,易剑回到表哥住处,收拾妥当,终于告别这座既给了他希望,又给了他无尽迷惑的相对浮躁的城市。

 

 北上的列车,挤满了人。当列车缓缓启动的时候,易剑长长地吐了口气,心里只想尽快见到他朝思暮想的恋人。也许,这个恋人不一定在想他,但自己确实是对她魂牵梦绕。

 几经周折,终于找到她所在的学校。但学校已经放假,看门的老头说不知道吴琴究竟在哪里。

 易剑正问着,这时路过的一个男生听见找吴琴,方才走过来,道:“吴琴不在学校住,她搬出去了。”

 易剑从他的口中了解到,原来吴琴倍受舆论压力,无法在学校待下去,迫不得已,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自己租了间房子住了。

 男生带着易剑,慢慢找了过去。敲敲门,里面半晌传出久违的声音:“谁呀?”

 “吴琴,是我!王梓!”男生喊道,“你老乡找你!”

 

 当吴琴打开房门,看见易剑,她几乎惊呆了,然后兴奋得跳起来,道:“怎么会是你啊,易剑!”

 王梓陪易剑坐了会儿,起身告辞。

 吴琴送走王梓,转身关了门。易剑站起来,看着吴琴道:“你比原来还要漂亮!”

 吴琴听了,脸泛红润,羞怯地说道:“你还是老样子,好像比以前黑了点。”

 “南方的天气,就是热!”易剑道,“想不黑都不行。看看我,像不像非洲难民?”

 吴琴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好了,先说说你在A城的经历吧,一定很精彩,对不对?”

 易剑道:“出去透透气!老在屋里待着,好人也会憋出病来的!”

 俩人并肩走着,聊着各自的感受。见路旁有个茶楼,易剑道:“我们边喝边聊吧。”

 俩人倚窗坐下。吴琴要了杯巴西咖啡,易剑点了壶碧螺春。俩人相视而笑,彼此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静静地听着舒缓的音乐。

 “如果能回到从前,该有多好!”吴琴忽然感伤起来,低眉,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

 易剑知道,她是在怀恋自己的家乡,想念自己的亲人。毕竟,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家。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受伤的时候,我才会想到它!”吴琴轻声地念着潘美辰的《我想有个家》,眼里开始湿润。

 “我也想有个家!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易剑抬头盯着吴琴的双眸,她没有回避,在相对的视线里,他们这才发现——他很坚毅,她很柔情;他的容颜,触痛了她的心灵;她的脆弱,引起了他的爱怜之心。

 她真想扑进他的怀抱,痛哭一场。他真想揽她入怀,好好地呵护她。

 眼睛里,流过刹那间的电光,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他伸手过去,轻轻地放在她白皙的手上,她没有拒绝,感受着那份融融的春意。

 一切,都不必用语言来表达。因为,在此时此刻,语言显得何其苍白无力!心灵的相通,只能意会!

 她需要像他这样的避风港,只有在这里,才会觉得踏实,安全!他渴盼她,仿佛已经等待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当他们的目光再次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对方。
    这时,茶楼里传来了邓丽君的经典歌曲《我只在乎你》。

     俩个人沉静在浓浓的咖啡香气里,静静地享受着微熏的爱意。谁也不想放开彼此紧握的双手,生怕这片刻的温情,稍纵即逝




---此回复由上善若水在2009-9-17 13:19:29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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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29
无为而为 2008-12-03 11:55:39
我们应属同龄人。

小说中足见诗词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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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30
上善若水 2008-12-03 17:22:35

引用 无为而为 在 2008-12-3 11:55:39 时发表的内容:
我们应属同龄人。

小说中足见诗词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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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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