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和尚与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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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隔壁到窗台 2007-08-22 10:53:21
 一座不高的山,半腰处一个突出的天然空坪上,十多个青年男女正围坐在树林旁边的阴凉处,有的在烧烤食物,有的在打牌,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在这群出游的人当中,有两个人很显眼,一个男人,一个女孩。

    男的身材高大,泛着青光的光头,但脸上却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给人的感觉象是这男子的头发长错了地方,本应长在头顶的却翻了个个儿,通通长在脸上了。

    女孩身着翠绿半纱半绵的无袖圆领T恤,外加一件米黄色的小背心,合体的牛仔裤使她看上去更显高挑,但却不失柔润。女孩正不时给伙伴们倒茶递水,笑意盈盈,偶尔拨动长长的头发,风姿妮妮。

    除去这一男一女外观上的出众,吸引人的也正是令人很难不奇怪的是,这两人正处在一个很怪异的角度,似乎互相看不见,又可以相互感应得到的夹角。

    一众人谈笑间,突然,那个身材高大的光头青年一下子站了起来,离群而出。

    “一休!”

    “一休!哎!叫你呢,你去哪?!”

    “一休,这鸡翅快烧好了,不吃了?刚才你一直喊饿的。”

    他的奇怪举动令同伙们纷纷停下来,齐刷刷地看着,稍呆一会之后,众人七嘴八舌地叫出声来。穿着小背心的女孩眉头一跳,微微地抬起头,不过很快又低下,秀发在这瞬间遮挡住她大大的眼睛,没人能看见她眼里的话语。

    青山连接着青山,雨后的景物很是新丽,然而,这个叫一休的青年人却没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方才被一班朋友毫不客气的玩笑闹了个全身不舒坦,虽然明知朋友们只是开玩笑,但听者有意,他小声地借口说去方便,提起绿色的背包,迅速离开众人,急步望不远处的树林走去,完全不理身后传来的叫喊,自然也没看到女孩的眼神。

    “哼!”

    “没女朋友又怎样,你们有又怎样!”

    “看到你们这帮家伙做牛做马的样子,偶才不要这些女人烦!”

    一休略略回头点了一眼正在兴高采烈烧烤的十多个男女,走入林中,把背包对着树干一甩,飞起一脚踢在树身上,沙沙乱响,震下十数片叶子,树叶尤在半空,他一边骂着,对着一棵又高又瘦的树踢出一脚,再一脚。心中的的烦乱也随着肢体的活动,通过登山鞋传递出体外,转移到树上。

    “哈哈,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个女人来烦扰呢,对啊,嘿!”,雨后,十点多钟的阳光驱走晨雾,穿过枝叶的阻挡,如针如线钻进林子的泄到地面,有几缕也印在正踹得起劲的一休身上,还有光头上。

    “神啊,是你吗?您也认同小和尚的言论?!是的,肯定是的!哈哈……”,一休当然也察觉到身上还有被光线划过的光头的异样,惊喜地抬头,摸着脑门眯起眼,看着树顶处大声说到。

    一休仰着头闭上眼睛一脸肃穆圣洁,如在聆听不知来到与否的“神”的传音。

    忽然,他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炯炯,一耸肩,眼神坚定地投向远方,再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后倾,蹦紧右脚,用尽全身力气对准那棵瘦弱的且惊恐得瑟瑟发抖的小树过去,且喜且狂地大叫一声:“呔!”

    “啪”

    “哈哈……哈哈哈哈,强啊!哈哈……”

    刚过碗口粗的小树被踹个正着,树身剧烈摇晃,高处的叶子以方才数倍的量洒落,“沙沙”之声不绝于耳,这声音也刺激得施虐者豪情勃发,两手叉腰,仰首大笑,狂笑……似乎已解决千古难题,能把自己提起来一般,或者他以为更厉害些。

    这有点癫狂的笑声很正常地传到不远那十数人耳中,开头还不觉得异样,众人只是面面相觑,眼光互相询问,似在说:“是不是这厮特别的日子又到了”,马上有眼光否定这种意思,反驳:“不可能,这家伙前几天的‘那个’才过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又来,每月只来几天,而且很准,不会!”

    就在众人眼光飞速激撞交流之时,一个情况让大家觉得不对劲,纷纷跑到事件现场方向,全因林中传出的真意变了,到后来仿佛被人捏着嗓门一般,想叫又叫不出来的感觉,还有一些碰撞与闷响,变得很古怪:

    “哈哈——哈哈哈哈——哈——呃……啊……呃!呃”

众人快速钻进林中,四下寻找,却不见一休的踪影,只看到那棵可怜的小树还在微微地颤动着,树身上明显地出现了一个掉皮后的新鲜印记,前面还有一休发作前带入树林的背包,挽在一块石头上。

    十数人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不知发生了什么状况。稍定心神,马上很默契地散开寻去,一边大喊着“一休……一休你在哪……”

    其中有几个反应快的马上转身出了林子,回到营地拿来工具,于是,有的拿着烧烤叉,有的拿着竹子木条,向两边边喊边搜去。不多时,十几人又重新聚在一块,询问之下均无发现。这样的结果让大家心里一阵发紧,人群里不知是谁小声地说了句:“会不会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本来就已心慌慌的众人,被这句话撩拨之下,气氛瞬间怪异起来,树林里的风似乎也阴冷了几分,恐惧象瘟疫一般随空气肆意传播,女孩们不自觉地挪到男友身边,胆小的更是轻轻发抖,几乎把身体埋进男友的怀里。

    “大家别怕,谁也不许说刚才那种话。一休那家伙命硬,大家不记得了吗,上次被雷劈了他还不是没事,只把头发烧没了。”,一个中等身材的帅小伙环着女友的腰,大声对脸色各异的伙伴说,看到各人的表情开始没那么慌张表情慢慢自然,提高音量喝了句:“不记得了吗?!”。

    “清风说得没错,大家再仔细找找。”穿背心的女孩马上接着说,白晳的脸上回复几分血色,扩大的瞳孔逐渐回到正常大小,看似平静眼里的焦急却掩藏不了多少,言毕,第一个开始新一轮的搜索。

    “大家快点开始,军和一间跟着阿岚,别走丢了或又出现什么意外,其他人四人一组分四个方向搜,五分钟喊报一次位置,手机开着,快!”.

    清风迅速地分派人手,说完马上开始行动,在心里狂骂到:“一休,你这死鸟,上回被雷劈,害得我差点也没命,雷鸣电闪横风横雨的,喝醉了非要抱着灯柱跳什么铜管舞,要不是祖先有灵,快那么一点把你拉开,我也被你害死。这回又给我玩失踪,上帝保佑一定要让我找到一休这猪头,我不抽死你我不解恨,你那该死的胡子我一根一根地拨了,对,一根一根地拨,拨了再装上,再拨……”

    这片不大的林子,和半山以上的树林连接成片,到这群青年玩乐的空坪处延展到另一座山上,两座矮山连接处形成一个不深的低谷,谷中长满了杂草。放眼望去,一大片高不过膝的杂绿野草,黄的紫的无名小花参夹其间,草与花随微风轻摇,亦有别样的风情。

    清风等人在第一轮搜索时只走下这个低谷几米范围,视线所达是平缓而下的斜坡,上面覆满绿草,直觉上不可能藏着人,才没再往下细细找寻,转向其他地方找去。

    殊不知,刚才与“神”交流完的一休正躺在十几米之外的一道沟里,好几次,清风等人的说话声已传入耳中,可谁也没想到这开阔平坦的斜坡会突然出现一道沟,更想令人意外的是这么狭窄的沟里居然塞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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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隔壁到窗台 2007-08-22 10:54:30
“我在这里啊,各位兄弟姐妹……”。

    "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一休。可是他此刻却有口不能言,几经努力之后,终于放弃,尽量保持平静,不然没等清风等人找来已先行仙去。

    窄沟中,一休觉得呼吸愈加困难,本来不算白净的脸配上赤朱的色泽,双眼圆睁,眼前出现无数金色的小星星,恍惚之间,不觉回想起塞在此地前发生的种种,心里的惊骇不亚于被雷劈多一次。

    一脚踹中小树,树摇叶落,心里的憋闷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仰天大笑,得意,莫名的快意弥漫胸间,口越张越大,笑声逐渐张狂,甚至有点歇斯底里。此时,两个不大的白色球状物体由树顶的鸟巢垂直下落,直奔一休张开的大口而下。

    阳光也很配合一休的情绪,呼朋引类,欢欣地涌进林子里,或者是神的安排,又或者调皮的它们早早知道这里将有个人类的精英将做场好戏,争先恐后地跑进来一睹盛况。

    阳光准确地打中一休的眼睛,在他闭上眼睛之时,空中坠落的两个鸟蛋也准确地投入目标之内。

    先被阳光刺目,心里已然一惊,迅速闭上两眼,不料,黑暗之中还没来得及合上张大的口,忽觉口中投入异物,直至喉咙,并且不止一颗,舌头虽然卸去大部分冲力,但第二枚鸟蛋还是撞中首先到达目标的同伴,把它顶入喉咙的更深处,自己旋即破裂,蛋汁四溅,充斥一休的口腔。

    一休此时可用惊恐万状来形容,对未知的恐慌,口里传来腥臊之味,几乎窒息的不畅,蛋壳划过舌头口腔的痛感被无限放大。一瞬间骇得他手足无措,一手捏住脖子位置,一手向前胡乱摸拆抓,脚步凌乱,喉咙处的紧迫感令呼吸系统几近瘫痪。脚掌一软踉跄中,侧后一倒,光头狠狠砸中方才被他蹂躏的小树,太阳穴被突起的树节撞个正着。

    一休如中巨杵,头晕脑倒,乱抓的手改而抚头,想喊痛却偏偏发不了声,声带附近的肌肉稍稍活动,喉头的异物被裹得更严实,呼吸更不能继,脸色快速向猪肝色靠近。再过半瞬,他睁开眼睛,却得不到半点物像的信息,眼前漆黑一团。

    此前口中传来的怪异滋味与呼吸的不通,可以说只能让一休惊慌,现今眼睛的失明,才真正令他觉得惊恐,这种感觉又加剧了身体各部位的不适,他只得发出低沉的吼声,沉溺水中一般双手一时虚空中乱抓,一时捂头抚喉,脚步浮浮。倏地,他愤力吐出口里的异物,已不辨方向的他臆断地朝同伴的方向狂冲,逃离这种恐怖的境地,口里“嗬嗬”作响。

    可惜,他忘记了了此时已不辩东西,目不能视,更不记得进树林时不知为什么带来的背包。一个箭步前出,很快,那样的速度,那样的身形,令人联想到野马,脱缰的野马。可惜,是匹盲眼几乎窒息失去理智在树林里妄图疾驰的癫马。当然,下场可想而知,一头撞中旁边的大树上,鼻骨受痛,这烈马尤未清醒,心中既怒又惧暴跳如雷,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再冲。冲出两步察觉并无阻碍,心下狂喜,猛然发力再起步,忽然觉得脚下一紧,整个人随即飞离地面,向前抛出。

    令一休腾空而起的正是他先前莫名其妙带进树林的背包的包带,他甫发力,脚正正被背包的带子套中,背包此时正好被突起的石头羁绊得死死的不能被移动半分,一休就如中了绊马索的野马,立马离地而起,飞向两山之间的低谷那片草地,而背包的带子只能留下他一只鞋子,叹息一声,掩耳不忍听重物坠地声。

    飞行中的一休也在这个瞬间恢复视力,视网膜传来的图像令他几欲晕厥,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自己竟然在空中!容不得他感叹与惊疑,碍于物理定律,他发觉自己开始下落了,急速地。电光火石之间,他嘴角一掀,似乎笑了。他看到了一大片的绿草,还有细巧的小花,相当然地以为花和草下面当然是泥土,软软的泥土,凭着自己强韧的体魄,这点撞击简直小菜一碟,甚至只有半碟……

    然而,事实会是这样么?

    天知道!
一休划出一道弧线,空中坠落,如果不是仍有一枚鸟蛋卡在喉咙,此时,他必须再次放声大笑,至少他有点暴亮的眼神和痛并快乐着的表情,写满了他的得意。

 

   如果不是对草遮挡着的地面还有些许担心和本能的防备,他早就张开四肢、五肢、六肢放任地与地面接触了。也正是因为本能,他才在须臾之间扭转身体,尽量让背部先着地,所以他才又逃过一劫,如清风说的那样“一休命硬”,雷电都奈何他不得,何况是这碟小菜?可是,不管是什么菜,来的还是要来。
   
    野草之下,的确是松软的泥土,一休似乎没有判断错误,但只说对了坠地目标之外的情况,他急堕的容身之处却是一个窄沟,外观如独木舟大小也只能容普通人藏身的窄沟,他奇准无比地命中这个地方。本来以他的体格的确可以不受什么伤便可自行脱困,可是,凡事有利大概有利也有弊,一休远超常人的体型,此时正正成了他的不利因素。
   
      “嘭!”
 
      “呃……”

    一休的身体甫与地面接触,瞬时消失在地面,一切回复平静。发出一声不小的撞击声后,一休整个人陷入窄沟中,强大的冲击力象一把无形的大锤把他高大的躯体硬是塞进去,深陷其中,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吃痛后闷哼一声,一休并没有晕过去,过了片刻,收拾慌乱的心神,忽然觉得喉头的紧塞感小了很多,不由得心头一喜,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想大笑出来,“哈……呃”,原本卡在喉咙的鸟蛋在一撞之下,大半个冲了出来,可由于一休的得意,大笑还没完成,蛋又陷回喉咙之中,虽不如此前般难受也着实够呛,一休的呼吸又开始断断续续。

    “我就不信了,这就困住小和尚了?!”一休强忍气血翻涌吐字不清地“说”,扭动身体意图挣扎出这道沟之中。

    窄沟两头小中间大,地面的开口宽,往下则收窄,一休每挣扎一下就愈住下移,越卡越实,再者,碰撞之后全身酸痛,手脚不听使唤,想使也使不了,木乃伊一般生生卡死,不能动弹半分。

    他现在的姿势和军人肃立时无异,只是平放着,挤在沟里,他方才的一番努力加剧了这种挤迫感,胃里的酸水漫到嘴里,胸口发闷,呼吸愈加困难。口里的唾液分泌却出奇地好,没过多久就装了半个口腔,然而却不敢吞咽下去,曾试想积聚够多的口水象洪水冲闸般把卡在喉头的鸟蛋冲开送入胃里,可是这枚蛋不知怎的就卡得那么的严实,口水非但没把它冲走,反而刺激得胃部强烈的抽搐,没多少余粮的胃只是涌出不少酸水,冲到喉咙时遇阻,如消防队的水龙头一般从极小的缝隙里压迫而出,钻进一休的鼻腔喷射而出。

 

    此番折腾之下,本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一休一度晕死,醒来后再也不敢用洪水冲闸去招惹鸟蛋了,老老实实扩张口腔,任由口水满出溢出。面对这种情况,一休再不敢乱动,生怕再往下挤,直接就窒息了,只得尽可能放松心情,哮喘发作一般,为了争取多一丝氧气,吃奶的力也用上了。

    可是,效果还是不够理想,一休的脸色渐红渐紫,思维一时清醒一时迷糊,开始出现幻觉,眼前不止有一大把金色的小星星,好像还看到了蝴蝶,还有她……

    “怎么会这样,本来心情愉悦,自己怎会为了朋友的玩笑郁闷,走进这该死的地方,一瞬间竟跌至谷底,SHIT!”

    “胸口何止烦闷何止不自然?小和尚我……”

    “清风,我在这,你过一点点就能看到我了,上次雷劈都是你拉开我的,这次怎会看不到我。我知道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会失足跌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多星星,噢,还有蝴蝶,梁祝所化么?”一休彻底进入缺氧迷蒙中,已成紫色的嘴唇微微颤动,说道什么又发不出声音,同样紫红微肿的脸上,忽尔显现苦涩,忽尔显现哑然失笑等表情。

    “小和尚不会屈服的,就算心情的急骤变化令我也很难适应,会屈服,会吗?不会,就算挂了也要挂得象汉子,哈哈。我要努力的使自己去想些开心的事!”

    “蝴蝶?!倘若此时我就是梁山伯,体会他心中的种种念头,不,我不是他,我只是肉体受折磨,我还不是他,我的苦涩岂能与其相提并论!”

    “怎会这样,我已努力令自己开心起来,怎会徒劳无功,反而失落有愈见加深之势,奈何!”

    “不,我现在就是梁山伯,比山伯更山伯,梁山泊还有自己可以想念、追寻的人。而我呢,我的祝英台在哪里?而我呢,孑然一身如漂瓶孤叶,流荡在三千红尘之中。”

    “英台,我的英台,我有的,为什么你还不来,来看我一眼,哪怕一眼就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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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隔壁到窗台 2007-08-22 10:56:30
 “鞋,一休的鞋,他肯定在这附近!”阿岚凭着直觉沿着斜坡向下仔细探查,不多时发现一休被包带扯下的一只鞋子,心里一阵激动,更坚信自己的感觉,转身对后面的女孩说:“娆儿,你看!”。

        “阿岚,发现什么了?”叫娆儿的女孩迅速走过来,接过鞋子惊喜地说:“是不是一休的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抹了抹额角的汗珠,马上转身往回跑去,喊到:“清风,大家快看,我们找到什么……”

         阿岚没有回头,她不断地用手里的工具拨开乱草,仔细地查看地面,生怕漏了每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心中且喜且疑。

         阳光忠实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热情地抚摸底下的众生,周遭一片刺目的光彩,绿色充满生命的张力,黄花愈加跳跃。

         白皙的更加白皙,阿岚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柔媚的光泽,晶莹剔透。此际,这个素来爱美惜白的女孩却不顾得得其他,一副心神全放在地面,任由紫外线恣意扫描,任由渗出的细密汗珠越聚越多,汇成细流从指缝流下。只是偶尔点走挺直小巧的鼻子上欲滴的汗水,马上投入搜寻中,眉头紧皱,神情专注,专注得连身后逐渐密集的脚步声也充耳不闻。

        “阿岚,有没有发现。”,清风第一个冲过来,气喘吁吁地问,她唔了一声摇摇头,没看同伴一眼。

        “大家排成一排,留手臂宽的距离,仔细点。”清风没多迟疑,看了看现场的环境,马上做出决定,未了,又说:“拿烧烤叉的注意了,不要太用力,小心扎到一休,边找边喊。”

        很快,十多人迅速排开架势,喊着一休找着一休。

        正因为清风说的这句,大家的喊声把一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将将放弃时,一休耳边传来阿岚和大家的喊声,精神大振,眼前的幻像轰然而退。

        “清风,兄弟们姐妹们我在这,在这啊!”,一休尽量放缓呼吸,双眼定定地向上看着,生怕错过任何可以解困的机会,在心里狂叫着,如果他现在能发声,恐怕会对自己的声音鞭挞上万次,那似乎已不像人类能造出的效果。或许上天对他还有几分怜悯,或许觉得他还有娱乐价值,或许不忍对低谷这些生灵摧残,始终让他保持沉默。

        “沙沙”的拨草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休的心越跳越急,无论以前他对人这一种动物有多么的愤懑多深的不解,如今统统消失逝去,只要能尽早逃离这条沟,为奴为婢也愿意,之前对朋友为女友做牛做马的言论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此刻的心情比第一次约会心仪的女孩,第一次牵手、第一次肌肤之亲还要紧张百十倍,用心如牛撞来形容也不觉得过分。

         “清风,快点,快点,我快不行了,快!”

        “对了,这,这,对了”

         “前一点,不对,别走啊!”

        “不是,左边,左……”

        好几次清风他们眼看就要找到一休的藏身之处,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点,大家搜得无比的细致,才会出现这种头部。一休的心一时兴奋一时低落,如沙漠里晕迷了几天几夜的人不断看到海市蜃楼里的绿洲,一次次的以为找到希望却一次次换来更大的失望。

        从空中砸中这道浅沟之前的一刹那,一休对自己和即将面临的处境,几乎都猜错了,独独对自己身体的判断上,他是准确的。如是几番在获救与沉亡边缘游荡,如果没有强健的体质,的确做不到,多年以后,清风和朋友们聊起这一次的经历,也深表对一休生存意志及身体强悍表达了万二分的钦佩,酒酣耳热之时,尝赋歪诗以记,句曰:
        

        弹腿轻撩盘根树,
        天柱地环自惊心,
        笑问南门守天将,
        敢当和尚自提身?

        众人顶住烈日,低头搜索之时,阿岚却停了下来,看着左边似乎尖石突起的一块草地出神,这块稀稀拉拉长着野草的荒芜,大家都下意识地认为不可能藏着人,尤其是一休这种壮汉,转而搜去别地。

        愣了一下,阿岚如小鹿一般连跑带跳移过去,走到一休藏身地点几十厘米距离处,认真地查看着,突然,在一个很不显眼的角度,阿岚看到了一个光头,以及那双同样激动的眼睛,阿岚想喊,只觉得全身轻颤,手脚不听使唤,呆了一会,扭过头去看着还在躬身搜查的同伴,扬起手,,张开口却觉得口不能言,一时急得直跺脚,眼眶有液体在打转。

       “阿岚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倒是说话呀,站着干嘛,再过片刻,一休真的挂了,岚姑奶奶、阿姑奶奶,休哥没得罪过您吧,最多是那年……”

        阿岚不出现还好,一休一看到同伴尤其是她,心里巨浪翻腾,兴奋与激动并发,可过了一会看到她竟然呆站在那里,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脸上除了着急还是着急,心里大叫冤枉,叫苦连连,激动之下消耗不少的氧气,使他又一次差点晕倒,一休不敢再乱想,敢动的只有嘴唇,颤动。

        终于,清风他们发觉阿岚和她的不对劲,远远地问了几声,得不到回应,阿岚只是招手和跺脚,他走向阿岚,走近点看到阿岚神色不对,才招呼大家跑过去。

       “阿岚,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清风跑过来看着她问,阿岚听到清风的话,才放下少许激动与紧张,指着一休的藏身处说:“一,一休,他……”

      “一休?!,你看到他了?在哪,这?!”,清风闻言也激动起来,顺着阿岚手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休!”

        “一……休?”

       清风拨开杂草,赫然发现藏在沟里的一休,眼前所见之人却令他大吃一惊,乍看之下此人与一休有七八分想像,再看多一眼又觉得不太对劲,将信将疑地问了句,身体微微后倾,摆出一副防备姿态,沟里的人实在不好认,虽然第一眼的感觉是一休,想扑上去把他拉出来,待到向前时,觉得这个人太过诡异,不由得犹豫地再问了一句。

        “清风,你们快啊,他好像快不行了。”,阿岚看到窄沟里的一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既惊又怕,一休的惨状令好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捂嘴轻泣,然后马上冲过去,捧起一休红紫的脸,连声问:“休,你怎么了,说话啊。”

        众人看到一休时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高大的一休竟然挤在这么小的空间中,两眼充血,脸色酱紫,口水源源不断滴下,胸前湿了一大片,胡子上沾着泥尘还有些黄黄白白的未明物质,眼神既有狂喜又有点迷乱,嘴唇喏喏颤动,口中发出奇怪的声响。大家面面相觑,什么表情都有,害怕、担心、吃惊、好奇、好笑混杂成一种怪异的情绪,使得这些人又是一呆,阿岚的哭声把大家拉了回来,众人才涌上前去准备把一休从窄沟中搬出来。

        “轻点轻点,他好像很难受。”阿岚的举动很奇怪,大家围上去的时候她却站在外围,透过人缝观察一休的情况,看到清风等人揪住一休的衣服想把他扯出时,一休白眼连翻似乎就要窒息,急忙叫出声来,紧张不已。

        “你这家伙搞什么,这么窄的沟你是怎么挤进去的,别说你体壮如牛,就是我这种标准得接近完美的身体想要如你现在这样,恐怕没几个人帮忙,也是不能,你说你是不是吃饱撑着没事,玩杂技啊你。”清风横跨在窄沟上,叉着腰气喘吁吁地指着一休骂到.

 

   见一休翻了几下白眼没吐出半个字,又接着骂:“你别使出甘地那套来对付我和这帮兄弟姐妹,告诉你,你小子发神经我们见了不少,可都没想到你竟然发作到这种地步,都什么岁数了,还搞这种小孩才玩的游戏,害我们好找,很好玩吗,你还翻白眼?好玩是吗,好,大家都别动,让他多玩会,别以为雷劈不死你就真的九条命……”

        清风越说越激动,越骂越愤慨,伸手拦住大家,直至一休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了几次,两眼一闭再没翻什么白眼,大家才发现不对劲,撬的撬拉的拉,七手八脚将牌晕迷状态的一休搬出来,发觉一休真是情况不妙才收起笑虐的心情,担心起来。

        “一休怎么了,不是真的晕了吧。”

        “应该是吧,看他现在的样子那能是装的,就算奥斯卡影帝也没这种演技。”

        “那怎么办,等他自然醒吗?”

        “嗯,这个方法不错,要不我们回去继续烧东西吃,他那么壮,躺一下就好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已半晕迷的一休气得头顶冒烟,这帮猪头里竟然没一个医生,他发誓以后一定要找个医生做朋友,当老婆最好,不用被这帮蠢材生生气死,尤其是清风这个家伙,要是自己醒过来,第一个放倒他,居然连续骂了十分钟。

        “别乱说,一休不是装的,看他的脸色开始白了,大家快想办法,娆儿,快去拿点水来。”阿岚蹲下察看一休的情况,发现很不好,连声制止。

        “水来了,快给他喝。”娆儿把水取过来,阿岚接过瓶撬开一休的嘴往里灌,可是灌水的效率却很低,大部分都回流出来,虽然这样,一休还是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挣扎想坐起来。

        “喝点水,什么?哪?背后?”清风和三个人把一休扶起来坐直,水到一休嘴里还是大量浪费掉,急得他又想骂,一休忽然指指喉咙又指指背后,两眼无神,头一垂再也动不了。

        “可能有东西堵住了,清风,你拍拍他,快。”一休又一次晕过去,阿岚焦急地说,双手轻轻地抖着。

          “啪,啪,啪啪,嘭,嘭!”

        看到一休有了反应,清风拍打一休后背的力度不断加大,后来干脆用拳擂下去,一休艰难地抬起手指指清风的脚再指自己的后背,又不说话了,开始拼命喘气。

        “用脚?你小子是不是把茅坑的石头吞下去了,好,你等着,你叫我的啊,大家做证。”

         说罢还特意看了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阿岚一眼。

         “清风,看着点踹,别……”说话的是清风的女友,她和阿岚一样很紧张,但程度上远有不同。

        “知道,我办事你们放心。军,你们四个人两个一边把一休架起来,我好下手。”清风指挥四个男同伴,自己退后一步,准备发力。

        “一休,小心,我踹了!”

        “嘭!”

        “觉得怎样。”

         一休顿时觉得卡在喉头的鸟蛋象松了一下,不由得心头一喜,不过却不敢表露出来,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在没把这枚该死的蛋弄出之前,最好保持平静,不然有的是苦头等着吃,想起还心有余悸。他尽力点点头,示意清风继续用力。

         “嘭!”
         “怎样?”
         “嘭!”
         “怎样,感觉怎样,你倒是说句话。”

        面对清风的发问,一休有口不能言,只有拼了老命地点头示意清风继续。阿岚等人看得眉头大皱,看看一休又看看清风,架着一休的四个人更是担心,他们是除了一休之外,最能感觉得到清风这两脚力度的人,一休竟然还要继续,似乎还嫌踹得不够力还不过瘾一般,要知道清风腿上是有功夫的,上回在乡下,清风用力一跺脚,差点把一头怀胎的母猪给震吓得流产了,虽然一休是强悍,但也不应该享受得这么变态吧。

         "一休是不是中邪了,是不是向我示威还是挑战我的右脚,既然这样,我就给你一脚狠的,一休,这一脚下去,我俩打平,你的胡子我不拨了,我就不信你比母猪还有厉害!”清风心想的同时,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后退十几步,大声问负责架一休的四人准备好没,得到肯定答复以后,右脚用力顿了顿,那架势就象一般准备飞驰前的野马。

        “啊!”清风大叫一声,于十多米外狂冲过来,脸上兴奋得红灿灿,关公一般。

        “嘭!”
        “啊!”
        “呃”
        “嘭”

        清风在两米开外又一声大喝,腾空而起,在脚掌即将接触目标时,倏地回收,再以无匹的速度弹出打向目标,一记家传绝技“穿心腿”正正踢在一休后背,发出浑沉的声音。

        负责架人的四个,被振得虎口生痛,两臂发麻,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惊叫一声,向后倒去。

        几乎同时,一休也叫出来,在场的所有人在事后加快起这叫声都一致认为,那是一个被拖入水中又放出水面吸取必须的氧气,再度拖入水底再放生又拖入水里几十次后,终于得以逃出生天的人才能够发出的声音,那种穿透力,那种对生的渴求,那种震撼力的无与伦比,足以救渎任何意图堕落的灵魂,足以挽救游荡在三千红尘中的善男信女,不啻方舟圣诗呤唱,与黄钟大吕无异,荡涤每个人的心灵,几乎令每一个人都产生这样的幻觉,除了真主阿拉,耶和华与释加联袂莅临,神迹与佛光共济一堂,世间一切奸佞邪恶无踪。

        “嘭”

        一休飞出数米外,撞中地面再弹了一弹,滑出两三米远,方始停下来。滞留多时的鸟蛋终于离开喉咙,喷薄欲出,“当”一下打在一休的牙齿上,碎成无数细片,蛋清与蛋黄又一次充满口腔,汩汩流出体外。

         一休也不明白自己的运气怎样那么衰,短时间内连续享受两次飞翔的体验,而且两次飞行的时间与距离居然大抵相当,事后他对这一点也很惊讶,几乎认为是神迹。

         飞行过程中,一休身体机能在得到巨量氧气补充后,瞬息回复基本功能,撞落地面后,他立即想爬起来,不顾身体刚刚遭受了剧烈的损伤。因为在飞行过程中,吸取巨量氧气的同时,也同时爆发出巨量的愤怒,出娘胎以来就没受过这种打击,一踹飞出数米,还……还在地上反弹了一下,还滑出几米远,太阳!清风,你这家伙,给支鸡毛当令箭,至于那么狠吗,还当着大家伙的面,当着她的面,我,我非得……

        清风稳稳落回地面,对自己的造成的局面很是满意,近十人惊愕当场,四人飞散,一人飞出几米外,嗯,弹了一弹,这一弹,基本反映出这一腿的功力和延展性,满意,非常满意!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半点满意,他必须与众人一样表现出惊讶惊愕担忧等混杂夹杂的感情感受,虽然这些情绪他是有,但对于满意这种情绪而言,这些都被满意所凌驾,这才是他痛苦的地方,难啊。

        “清风,你……”

        一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摇三摆,摇摇欲坠,说话的同时,口里的蛋壳蛋清蛋黄一同流出,吐字混浊不堪,脸上光头上胡子里沾着草籽落叶黄泥,他的举动形象令众人又是一呆,这一刻,众人和清风的难受基本相同了,加上了想笑这种感觉,把大家搞得痛苦与快乐共存,阿岚也一样。

        “清风,你……”

       一休用尽力气说出这几个字,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轰然倒下。

        “一休!”
         

   “一休”
         

   “休……”

         见势不妙,清风等人急忙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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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4
双儿 2007-10-03 19:44:15

        这小说特别“新”。 从题目上看,小说应该是有禅意的。和尚到底走没走出低谷呢?抓狂了的和尚的内心得到了平复没有啊?小说中一面细致描写一休的遭际,一面有铺有垫的穿了一条暗线在其中。这个一休到底怎么样了呢?我不是问他的身,是问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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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5
2012-03-02 12: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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