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相思的你赋

又是一年仲秋时，月儿在某地高挂，人儿在某处静思。翻开书本，寻找有关月的文字，多半是相思，离愁，怨尤。仲秋的月亮是一年中最圆的，在最圆的月亮下面说团圆、快乐、相思，那不是因为团圆的人多，绝对不是。从唐代诗人李白的《静夜思》里就可找到有力的证据，他吟“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时，一定是触景生情，空对圆月流下了思念故乡的眼泪。杜甫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他也免不了游子思乡的惊扰，对亲人的眷恋全都揉进了诗句里。中秋桂香，人们盼望月圆人圆，亲情迭加，那是种美好愿望。然而在大千世界，在人生的长河中，总是充满了离愁、别绪。一阙关山月，诉不尽征夫与怨妇的相思苦；一片长安月，万户都传出了捣衣的声音；一轮海上明月，情人相互间的怨恨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久久不能平息。霜月百尺高楼水接天，秋月庭槐寒影疏，中秋月玉蟾清冷桂花孤。这许许多多的圆月夜，体现的不是团圆的欢乐，而是月圆时分普天下人们分摊到的离愁别意，在浊酒孤灯的陪伴下，一块圆圆的月饼舍不得掰开，供台上的瓜果不曾动过，窗外的月亮探着头进来又知趣地离去……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团圆，所以是缺月。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园边。
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头水馆前。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昨风一吹无人会，今夜清光似往年。

居易老先生过的中秋跟普通老百姓完全一样，他生命中的月亮，一年在曲江，一年在湓浦。西北东南，何处是团圆？昨夜秋风轻轻吹起，今夜月光还是昨年。生命中要错过多少与亲人团聚的好日子呢？迁徙不停，流离不止，皇恩浩荡的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呢？仲秋的圆月，到底普照到多少百姓的庭院屋瓦呢？谁也讲不清楚！犹记得，唐朝上元仲秋节，杨玉环与唐明皇驱车前往长安街，贵妃观罢长安街热闹的中秋灯市，依在大唐皇帝的肩头，柔声道：“三郎，但愿臣妾能再陪你过上二十年，让天上的明月作证我们的爱情！”这天下第一特出的女人享受的月亮，今儿又照在了哪里……

亲情相隔，离乡背景，所以是缺月。

吹破残烟入夜风。一轩明月上帘栊。
因惊路远人还远，纵得心同寝未同。

桂花浮玉，夜凉如水。残烟风滤尽，明月骑上墙。纵使路远人远，但得心同已知足。相思从来达远志，征夫情，烈妇意，千古颂歌从未衰。道得今人之卿卿我我，那是比不得，恨不得，怨不得。同一轮圆月，因时代不同，写照更不同，即所谓的月不缺，人心缺，意志缺。而问心无愧的，唯有那年年岁岁照彻九州的明月，桂树……

圆月不圆，相思无边，所以是缺月。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平生最喜欢的还是这篇豪气冲宵的苏轼词。一杯淡酒下肚，便会不自主地要在月亮下面体会它的况味与激情。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人吟咏它，多少人追捧它，多少人铭刻它。它的意境，它的抒怀，它的用字都是无人能比。遥望天穹，空对桂影，在苏词里醉月，那是种特别的享受。酒杯里的倒影，总是痴情于月亮上面的故事和月亮上面的人，思绪会随着月影不停地飘移，“未必素娥无怅恨”，未必后羿无相亲……

仙人所累，还是一个“缺”字。

圆月不圆，缺月才相思。古人千篇咏月句，十有八九是愁绪。而愁绪的集结经过演变，遂成了民俗。它与端午节、泼水节、女儿节、七夕节一样，都是体现民风民俗的典范。八月中秋节，月“缺”好相思。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中华子孙，都在同一轮明月下传递亲情，传颂祝福，传承龙的文化，表达团圆的愿望……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2005/09/18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