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我轻轻诉说   （散文）

     今年的冬天实在冷得可以。雪一场接着一场，地上的积雪总是一层加一层，眼前也老是白茫茫的。昨天又是一场小雪，银装素裹，玉树琼枝，不禁倚在窗前向外看去，阳光很好，很好的阳光照在晶莹的雪上有些晃眼睛。窗外不远处正对我家窗口的地方，是一所高中的教学楼，也是你工作的地方。忽然想起，从相识到现在时光已逝去二十多年了，于是，心中充满了淡淡的惆怅。眼前的景物唤起了我记忆深处的一幕幕，有温暖，有真诚，有美丽，有无奈......在这静寂的雪后，我有了要诉说的欲望，那么，就让我对着皑皑白雪，对着灿烂阳光，对着空旷的原野，对着辽阔的天空轻轻诉说吧。

    最难忘与你相识的那天，也是雪后初晴的下午。书社在下午一般是生意最冷清的时候，很少有人来租书。我看着一本《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集》看得津津有味。这本小书是我弟弟从北京买回来的，装潢很精美，里面有诗，有画，有注解，有通信，记得价格才几角钱，真正的物美价廉。几天前这书让个酒店小姐租去了，留了20元的押金。后来她让同事带话来，说她特喜欢这本书，想留下此书，说留下的租金高出书的定价好多倍，我也不会损失什么。我对她的同事说：“这本书记录了我的一段感情经历，我特别珍惜此书，希望她能把书还给我。”兴许是我的话感动了那位小姐，她真把书还给了我。对这本失而复得的书我更是爱惜有加。正看得入神，你走了进来，你戴着一顶浅灰色的绒帽，穿着件很合体的绿色军大衣，一副眼镜后面是一双不大但顾盼生辉的眼睛，很清纯无邪的样子。你走到书架前，默默翻看着书。你对我说：“真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家有许多好书的书社呢。”我问你：“你平时很少到北山来吗？”你说：“我是高中的英语教师，参加工作才半年，平时很忙，很少到这边来。今天下午没什么事了，本想到磨脐山上看看雪景，却发现在里有家书社，就进来了。”于是我们聊了起来，这一聊，聊得特投缘，彼此感到都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似的。聊着聊着，你蹲下身子，靠近电炉子烤着你的脸。你对我说：“我有一个毛病，脸冻着了或遇到特知心的人面部会抽搐的，烤烤就好了。”我问她：“你现在脸抽搐是冻着了还是遇到知心的人了？”你抿嘴一笑没有回答。你又对我说：“看你的气质很有文化修养，说说你的生活经历吧。”我简单说了说我的情况，你听得很认真。听完了我的讲述，你沉默了，过了一会，你对我说：“老师，我相信你有一天还会辉煌的！”接着，你向我讲述了你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你说你在大学时代爱上了你的辅导员老师，爱得很真，很痴情，但你一直没有向他表白。直到你毕业那天，再不表白就没有机会了，你下定决心向辅导员表白你对他的爱情。你等大在学的门口，等啊等啊，一直不见他出来。这时天空下起了朦朦细雨，你只好到校门旁的卖店里避雨。你刚到卖店里，那位辅导老师骑辆自行车从学校里冲了出来。你看到他远去的身影，十分焦急，从店里借了辆自行车发疯般追了过去。你终于追上了辅导员并向他表白了对他的爱情。他的答复让你很失望，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并且快要结婚了。带着深深的痛苦你回家了。你每天早晨起床后都来到家院里的一株樱桃树下发呆，你把写满你对那位辅导老师爱情心迹的日记本一页页撕下来埋在樱桃树下。你每天过来看看樱桃是否更红，叶子是否更绿。你感到用你爱的营养滋润的樱桃果实应当更红，叶子应当更绿。你对爱的讲述让感到你的清纯可爱。

    最难忘一起过生日的那天。当你得知几天后是我的生日后，你说那天一定过来给我过生日。那天你真的来了，你拎来个大大的蛋糕，进来后用英语祝我生日快乐。那天我准备的火锅，你我无拘无束地吃了起来，你吃得很开心。吃过饭，你要给我录一首你唱的歌曲。你抱着录音机，靠在书架旁，用你略显沙哑的声音深情地唱起了英文歌曲《昨日重现》。你的歌声婉转低回，听得我如醉如痴。那天的半夜你又来了，原来是我几天前委托你抄写的小说你一定要在我生日这天抄好送给我。从我家回学校后，你就争分夺秒地抄了起来，一直到晚十点多了你终于抄完了，马上给我送来了，你说这是送给我的又一份生日礼物。

    最难忘你那天特意又来看我，那天妻子去探亲了，书店和小卖店的生意都由我一人照顾。每当有人买东西时你都搀扶着我，生怕我摔倒了。你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对我说：“老师，虽然我知道你残疾很重，可是在一起时我就感不到你是残疾人。”在你的搀扶与目光下，我冰封的心灵也似沐浴在春风与阳光下，温暖充盈其中。

    最难忘你来与我告别那天，那天你好像特意修饰了自己，嘴唇涂得红红的，一派青春靓丽的样子。你对我说要回家过年了。你掏出一篇你新写的散文，要我给你录下来，你要留做纪念。你要求我在你走后再看这篇散文。你坐在我的面前，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你对我说：你喜欢成熟的男人，这样的人会珍惜你疼爱你。你说你一定要找个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否则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你边说着这些，边用你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靠近我手的地方划过来划过去，似乎在等着我攥紧你的手。我当时真有要攥紧你手的冲动，但我终于没有这样做。离别时，你说：老师，初六那天我一定来看你！

    你走后，我看了你写的散文。那是一个女孩子情感世界的描述。那是很朦胧很美丽很诗意的内心独白。你称我为你心灵的尊者向我说了很多你的心里话。你的文字打动了我，让我至今仍难忘怀。

    日子过得很快，到初六了。本来给你留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可是那天你却没有来，并且以后的日子里你再也没有来。没有你的日子，我品味到了淡淡的痛苦与失落，我不知是什么原因你这样绝然地中断了我们的交往。曾写了首诗：“飘雪时节识君容，转眼槐花香正浓。昨日重见歌声在，白云黄鹤杳音踪。”你真的如飘走的白云与飞去的黄鹤一样再不见了踪影。终于在一个初夏的夜晚你给我打来了电话，那次我们在电话里谈了一个多小时。我对你说：“你真佩服你，你下决心要中断一份交往就能这样绝决地做到。”你说：“老师，我只能这样做，我发现了我的情感变化，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我会陷入当初对辅导员那样的情感中，那样我会崩溃的，会变成傻子的。所以，我只能这样选择，对给你造成的伤害，我表示歉意。”知道了是这样的原因，我反倒平静了。

    时光悠悠，二十多年里，除了那年我去高中给儿子办理入学手续时匆匆与你见了一面，就再也没有相见过。知道你工作的高中搬到新区院里后，曾萌生去看望你的念头，最终还是作罢。已经结束了，就结束下去吧，也许这样才能存留一份永久的美好回忆。有时，我也在想，如果那时你继续与我交往下去会是怎样的结局呢？此时让我轻轻对你说：我会以博大的爱心对待你，会像对一个心爱的小妹妹那样呵护你，珍惜你。会在岁月的季风中为你遮风挡雨，会帮你拉紧追寻的纤索，会与你共享友情的甘露，一起品味人生的苦辣酸甜。我会为你的婚姻祝福，会给你的宝宝送礼物，会逗着你的宝宝，给他讲许多美丽的故事。会在你工作失意时送去鼓励，会在你开心时与你一起欢笑。总之，我会尽力让你感受与我交往的美好，与你一起感受到生活的美丽，任风霜雪雨中，都能品味着心灵融合的欣悦。

雪后，金色的阳光里，我轻轻诉说着。诉说积压心底的一段回忆，诉说埋藏心里多年的一个秘密，诉说岁月长河中几簇浪花，诉说人生湖泊里几道涟漪，诉说一个美的故事，诉说我的思念与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