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落  无  声

                       云 逸 飘

    生命中，有多少洁白温暖的故事，如雪轻轻悄悄地弥漫和垂落，天上人间。

   曾经，我把自己瘦弱的思念放在窗口，执着地望向心的里面，世界的外面。鸽灰的天空下，我看见风款款的行走，看到软软的雪落。他们以斜斜的淡淡的疏落、飞絮一样的容颜隔着透明的窗玻璃进入我的眼帘，并打动我。

    那是北方十月，是今冬的第一场雪。我断言，没有其他人看见，因为它的寂静和瞬间即逝；因为它无一言一声，了然无痕。那天，我正在房间百无聊赖地生病，虽然不涉及生死，但是我不能走路，不能上班，所以，捂着胸口趴在窗台上看车流往前方行走，目标坚定；看树木和草彼此相容却不相干地站立；看白天里不需要点亮的路灯灰烬一样的眼睛。这时候，那几片雪花随风落在我视野里，几乎没有颜色，偶然绽放一下，倏忽间零落消失。

   我知道，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因为不会有人相信。但我会因此怀念，怀念今冬的第一场落雪，即使没有诉说。后来，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有很多人惊喜地告诉我下雪了，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每一次，我都抬头，仰望天空，轻轻而又断然的否定，它不是第一，第一在我心里已经发生，它浅浅的，却深情默默，像一个眼神，让人无法忘记。

   昨天下班，有雨。我回到家里，光脚站在窗前，心里向往着这场冬雨是不是牵了雪落的衣襟？是不是第一次的继续？它的颜色是不是热情的素白？情状是怎样的优雅和壮美？

    路灯次第开放。天空墨灰。远处人影、车影流动交错。我已经不是十月里的我，但我的思绪在十月里留恋婉转，就像在一个人掌心的温度里逃不出来。

      雨是落寞的，带着冰冷坚硬的悲伤和无可把握的无奈簌簌落落地疾走，一边怀恋，一边告别。我终究是不忍用我的期待和欢心与这离别和死亡相逢，于是转身，闭上眼睛，躲开这场伤逝。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像一个预言。

      今晨，我上班，往昔彩色方砖延伸的小路，已经绢帛一样地柔软洁白，上面有参差错落力量大小不一的脚印。有那么多人经行，和这洁白触碰摩擦，带着他们各自的隐隐不喧。

   小路两旁是一排排并肩站立的桃树，往日的空枝上开满挨挨挤挤的琼花玉蕊，热热闹闹地伸展，芬芳到我的内心深处。最爱这白得如银如月的花朵，含着饱满的水分和光泽，清脆欲滴，有细腻的质感，给人以融进的渴望。

    这一切都在昨天夜间悄然发生了，伴着隐匿的星星。整个世界都是素白。这是灵魂深爱的颜色，它结束了一切的回忆和诉说——生和死，爱和恨，伤和痛，相聚和离别……我在这样的颜色里安静和干净，接近于空。

    冰清玉洁的世界里，我找到自己的呼吸，深邃有力，清明理性，和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都不相逢。

     雪落无声，在这无声里，我抵达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