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天,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那一月,我转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遇;/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这是仓央嘉措在几百年前写的一首缠绵悱恻的诗歌,有很多版本,我自己整理了一下。第一次读到它的时候,被它直抒胸怀的真挚情感,给彻底摧毁了。不用说这是写给姑娘的,诗歌里面有一种颓唐的无奈,包含独自徘徊的愁苦,为的是情感的居无定所。那种无奈是痛悲的,是挣扎在人间美好情欲和僧侣清规戒律间的煎熬,我读出了里面深深掩埋的悲怆。 我懵懂的青春期是在国家最动荡时期,匆匆度过的。记得小时候也追星,那是种漫无目的、很盲动的追逐,对待异性没有丝毫的情欲,可却格外的憧憬两性的真情。抄过一本小说书里的两个青年男女的最初的相惜片断,读到仓央嘉措的诗歌的时候,我能体味和理解另一位青春期少年的心驰。 仓央嘉措的诗歌是我读到的本土最自然淳朴的情诗,犹如雪山不染尘埃的圣洁清纯。这首诗里没有中原大漠孤烟的战乱烽火气息,没有江南诗人酸腐的依红偎翠的粘糯的气质。 它就是纯真的讴歌那种悲怆,看到诗人没有泪水的被幽禁的一腔情感。我找来诗人的生平来读,才知道诗人是西藏喇嘛教的六世活佛。 “六世达赖的仓央嘉措,意思为梵音海,是藏南门隅的邬坚岭地方人,藏历第十一绕迥之水猪年,也就是一六八三年,清康熙二十二年,生于一个农民家庭。父名扎喜丹增,母名才旺拉莫。相传他八岁能写字,十一岁能作诗。一六八二年,五世达赖阿旺洛桑嘉错圆寂,而继任的第巴桑结嘉错密不发丧,代其传事,大权在握。仓央嘉措成为五世达赖的继承人,是第巴桑结嘉措一手制造的政治斗争的产物。一六九七年仓央嘉措被当作灵童转世登上宝座时已十五岁,进入青少年,颇通人事,不能完全做到绝情断欲。他只是格鲁派的一个忠实平民信徒,骤然端坐黄教领袖的高位之上,是不适应的。此时仓央嘉措经常出去饮酒作乐并与一位藏族少女玛吉阿米相爱。据说,这个藏族少女与仓央嘉措是在酒店中相识,如月亮一般美丽,仓央嘉措为她写下了许多缠绵的情诗,他可以说是历任活佛中最放浪形骸的一位。” 这位六世达赖的短暂一生留下很多迷人的传说。民间相传的另一个版本是:仓央嘉措在入选达赖前,在家乡有一位美貌聪明的意中人,他们终日相伴,耕作放牧,青梅竹马,恩爱至深。仓央嘉措进入布达拉宫后,他厌倦深宫内单调而刻板的黄教领袖生活,时时怀念着民间多彩的习俗,思恋美丽的情人,便经常微服夜出与情人相会,追求浪漫的爱情生活,白天是教主,晚上是情郎。这就是诗人独特的身世背景,让诗人埋在深深痛苦和挣扎里,诗人写道:“若依了情妹的心意,今生就断了法缘;若去那深山修行,又违了姑娘的心愿。” 两人相恋的事情肯定不被教规所容。民间传说,有一天下大雪,清早起来,铁棒喇嘛发现雪地上有人外出的脚印,便顺着脚印寻觅,最后脚印进入了仓央嘉措的寝宫。随后铁棒喇嘛用严刑处置了仓央嘉措的贴身喇嘛。 “此事暴露后,被藏传佛教高层长老们不容,提出跟仓央嘉措辩论佛法,倘若他能取胜,便放过他和那位少女。无奈仓央嘉措当时还不满二十岁,在佛法修为上不能与众长老抗衡,辩论以失败告终。于是,少女被秘密处死,还采取严厉措施,把仓央嘉措关闭起来。” 诗人眼睁睁看到心上人背他离去,一场悲剧正上演,而他根本无能力去保护,可想诗人那一刻的心境是如何凄凉。哀莫过于心死,在这样的悲伤无助下,怎么能不出离愤怒呢? 由此,诗人才能写出一首叹息情缘的诗句:“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我通常不喜欢诗歌,尤其是前一阶段出了什么“梨花体”的“在田纳西做馅饼“的诗歌,更让我感觉有些混蛋在任意蹂躏诗歌。为什么仓央嘉措的诗歌让很多人喜欢呢?我总觉得他抒发的是单纯的无助情爱,这样的无助是非常令人同情的。 “西藏的政局发生变动。金蛇年(一七零一),固始汗的曾孙拉藏汗继承汗位,与第巴桑结嘉措的矛盾日益尖锐。木鸡年(一起零五),第巴桑结嘉措买通汗府内侍,向拉藏汗饮食中下毒,被拉藏汗发觉,双方爆发了战争,藏军败,第巴桑结嘉措被处死。事变发生后,拉藏汗向康熙帝报告桑杰嘉措“谋反”事件,并奏称由桑杰嘉措所拥立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不守清规,是假达赖,请予“废立”。康熙帝准奏,决定将仓央嘉措解送北京予以废黜。火狗年(一七零六),仓央嘉措被解送北京途中,据说行至青海湖滨时去世,时年二十四岁。有的记载中说他是舍弃名位,决然遁去,流浪天涯,快乐而忧伤的活着,没有灵塔让他在宗教和佛光中不朽,甚至他的名字仓央嘉措也只是一带而过。在那长满不知名的野花和衰草的坟茔上,他的灵魂一次次的飞升,后来在阿拉善去世。” 传闻“在许多年后,佛教长老确定其已死亡,开始寻找下一任活佛,才发现原来在仓央嘉措的诗文中,早已指明了下一任活佛的出生地,正是在那位被处死少女的故乡。” 诗人在掺杂宗教气息的诗歌中,这样给我们讲述情缘的轮回:“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间。/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我为诗人对情爱的执著而伤感,“像他这般有着自由空灵个性,聪明浪漫多情的少年,本不应生活在重重宫殿之内,更适合在草原上吟风啸月。”他被锁莲台,却勇敢的吟唱思念眷恋相爱的异性,就一定要在诗歌里注入流露大量的悲情色彩。 这还不同身为帝王的李后主垂泪对宫娥的江山社稷伤悲,这是诗人夹在身不由己而还坚持情天爱海的梵音,你听:“黄昏去会情人,黎明大雪飞扬,莫说瞒与不瞒,脚印已留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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