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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曾刊登《一个草根间谍的力量》,就是国外举报结局的活生生事例。说的是40岁的弗雷斯,这位每天出入于德国巴登符腾堡州政府的一位极为普通的清洁工,做了一件惊人的事情:监视州长,并阻止“斯图加特21”计划实施,这个让州长马普斯认为可让德国人引以为傲的“至尊火车站”,却被弗雷斯搅黄了。
2010年8月下旬的一天,州长马普斯开完会后还没有离开会议室,弗雷斯就走进去清扫卫生。这时,一位议员对马普斯轻轻地说:“这个至尊火车站将成为巴登符腾堡州的最大骄傲,而你则是最大功臣,下一届的巴登符腾堡州长非你莫属了!”马普斯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弗雷斯心想,州政府花巨资打造没有什么意义的“至尊”火车站,原来是州长马普斯为了自己创造政绩,以达到顺利续任下届州长的效果,弗雷斯决定把州长这个如意算盘公示于众。 从那以后,弗雷斯便开始“监视”马普斯的一言一行,并且在州长办公室偷偷放下两支录音笔。终于,弗雷斯在四天后得到一份录音,内容是州长马普斯和人谈论这项工程对未来竟选州长一职的重要性,以及工程承建方能从中获得多少利益。那位工程承建方,竟然是州长马普斯的密友。掌握到这些“证据”以后,弗雷斯连请假条也没有打就跑出了议政厅。她来到一家电子产品商店,花了15殴元把这段录音加工成了一盒磁带。然后,弗雷斯拎着她的那台老式录音机,走到街头不断播放自己获取到的这段州长录音。 这项“铁证”让人们愤怒了,他们发誓要阻止这项计划,阻止州长用纳税人的钱为自己的仕途谋便利。突然之间,斯图加特市的机场、车站、步行街、居民楼的商户上、自家汽车的后车窗,到外都贴上了黄色的标识,框内的“斯图加特21”被画上了黑叉。在此后的一个月里,各类大大小小的抗议活动不断。9月30日,更有数万人走上街头,抗议政府“斯图加特21”计划,并大声高呼这项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具备“服务公众”的意义。 这天的抗议活动很快惊动了德国总理默克尔,她了解真相后,下令巴登符腾堡州政府暂时撤消这个计划,等待联邦政府的最后裁决。2010年11月2日,联邦政府经过一个多月的商议,最终向巴登符腾堡州发出命令:按原计划,以20亿殴元预算开支改造火车站,同时取缔马普斯下届巴登符腾堡州长的竟选资格。总理默克尔在通告会上说:“哪怕是一个宏伟的决策,只要违背了民意就会变得意义全无!”随后,默克尔给弗雷斯写了一封充满敬意的感谢信,同时要求州长马普斯立即重新聘请她回去上班,并且不准发生任何报复或者变相报复的事情,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说完国外的举报结局,再看国内的举报结局。几乎与德国弗雷斯举报的同一时间的2007年4月,我国的山西省稷山县发生了一件轰动海内外的稷山文案。所谓稷山文案,是指该县农机局长薛志敬在同两位朋友晚上聊天时,说起近日全县热议的一个焦点,即县委广场对面的关公大厦和古塔市场被拆之后,县委和政府曾承诺建商贸功能齐全的标志性建筑,但却莫然其妙地卖给开发商盖住宅楼,联系到其他一些群众议论较多的问题,越议越气愤。他们认为这些都与时任县委书记李润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于是薛志敬提议,大家同意,由南回荣执笔,整理了一份《众口责问李润山》的材料,邮寄给运城市委书记、市长和本县一些有关部门负责人共计37份。他们作梦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封信,把他们三人钉在了十字架上。 李润山获知这封举报信后,反咬一口,当即以个人名义并授意县委办,同时向有关部门发出指令:这封举报信是对李润山 “恶意诽谤的犯罪行为”,要“从重从快严厉打击”。县委书记和县委办都行文把这举报信定性为诽谤,谁还敢有一丝怠慢。于是县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等部门闻风而动,雷厉风行,迅速查出举报人,多、快、好、省地拘捕审讯,最终在2500多字的举报材料中,找出46个字的“不实”之词作为诽谤的证据,将薛志敬等三干部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三年。 县纪检委专门召开有500多人参加的干部教育警示大会,让公安干警把举报人戴上手铐押上会场作检查,然后宣布开除党籍,撤销职务。李润山在会上慷慨激昂地讲了半个小时,其潜台词都清楚,今后谁敢举报李润山,就是这个下场! 薛志敬等三干部不接受这样的判决和处分,四处上访告状,喊怨叫屈,结果在2008年12月9日凌晨3点左右,薛志敬停在院门外的一辆新款桑塔纳轿车被焚烧。薛志敬想打开院门救火,不料门外面两个铁环被人用铁丝绞死。在邻居相助下得以出外后,小轿车已经烧得只剩残骸了。次月7日晚,另一举报人南回荣家的铁门也被人用汽油点着。烈焰惊醒了邻居,当众人将大火扑灭后,铁门已烧得油漆剥落面目全非,门上和墙上还被泼上茅粪。只要不是脑残智弱的人都能看出,这是李润山下毒手打击报复,公安局更应心知肚明,但至今8年时间破不了案,个中原因都懂得。 李润山上述荒唐行为,被媒体简称为稷山文案,一经曝光,便震惊世人,引起公愤,受到铺天盖地般的口诛笔伐,李润山成了公众唾弃的痰盂,稷山文案已成为举报获罪的符号。但李润山“神通广大”,不知用什么手段买通了有关领导,致使山西省委和运城市委那么多的头头脑脑们,对这件在舆论上差点吵翻了天的案件装聋作哑,不理不睬。等舆论的“风头”一过,便将李润山异地做官,提拔重用,如今是省水利厅副厅级巡视员。而薛志敬等三干部依旧奔波在上访路上,至今没有丝毫平反的动向。 举报在中外的迥异结局,如果不是媒体披露,恐怕打死你也未必相信。不知诸位知晓后有什么感受,反正我是心潮起伏,感慨万端。弗雷斯是幸运的,如果在中国,很可能戴上扰乱社会秩序罪、寻衅滋事罪、妨碍公务罪、编造、传播虚假信息罪等帽子,遭受实牢狱之苦;而马普斯是不幸的,如果他在中国任市长,一定会政绩辉煌,没有人可以阻止让国家引以为傲的工程,他不是连任,而会官高一品;薛志敬等三干部是不幸的,如果在德国,他们的举报信会有满意的答复,他们会成为受社会尊敬的人;而李润山是幸运的,如果在德国,他绝对不敢滥用公权打击报复,否则罪责难逃身败名裂。我用了这么多的如果,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为什么举报在中外的结局竟是天壤之别?原因可能有千条万条,但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体制。体制不转变,稷山文案之类的荒唐行为还会层出不穷,那种运动式的反贪反腐,充其量只是茅坑里洗澡,因为体制内的腐败无法根治。只有转变体制,建立一个好的公平制度和社会监督,才是对腐败的釜底抽薪。现在,人们已经看到了,中央在高压强势反腐的同时,开始着手构建防腐反腐的制度性举措,但到底预期效果怎样,亿万民众试目以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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