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 海 临 风
                                 
                                                         云逸飘

    来到海边，站在细软濡湿的沙滩上，目光渺远，神色归一。

   我想：往里走，就走到大海的最中间，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四周声响巨大纯净，苍茫寂寞。我在这样的氛围里只和自己关联，静静地孤单。日月从身边经行，星汉灿烂，也不惊扰我的沉静。静至无言，对所有的人和事都没有语言，没有判断，只是看到或者听到，然后在心里停顿一下，就完结。这样多好！

    尘俗中是不可以这样的，总是被逼迫着小小地欢喜或者忧伤，小小地疼和痛，小小地得到和失去……明朗和暗自发生，时时刻刻，藏躲不得，忙忙碌碌地无奈。

  “人间有味是清欢。”可是苏老先生不知道么？清欢哪有俗世。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个人自己是自己，大得无边，小得无形；复杂得包罗万象，纯粹得无以企及。两个人是寻找和靠近，是给予和需索，是对等的回报。那么更多的人呢？人心迥异，善恶歧途，于是生出许许多多的不平和是非猜忌，甚至刀兵相向。很多时候，人是一个名称，一个符号，在教化里向善，在标准里向上，在累里和无助里劳作，到达“完美”。

    我对身边的同伴说：“我想走到大海的最中间里。”我用右手的食指指着大海的中心。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你——不想 活了？”

    “不，想活，而且要 活得很好，找到自己。”我平淡地说，类似自言自语。

   　同 伴无言。我也无言。

  　 远处有黑色的水鸟在海天之间翩飞，小小的动点。海天一色，灰暗浑蒙，距离贴近，压抑，阳光藏匿无着落。波浪和缓地追逐，唱着温吞吞的歌一直漫到脚下。雨点稀稀疏疏地落下来，再落下来，继而越来越多。风在雨点里面，它们就互相借着力气斜斜地打湿我的一片衣襟和裤面。

    这样也好，天空和海面茫茫的迎合、续接，非凡地热闹。人也热闹。洗海澡的人，在沙滩上散步的人迅速收起刚刚的惬意，互相呼喊着往岸上跑。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样纯熟的话我冲口而出，滑稽又贴切，蕴含丰富博大，又有精深。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那么多的紧随其后的呼喊，汇成强有力的震撼。

    急速奔跑的人慢慢停了下来，慌急和惊恐荡然无存，代之而来的是一种有准备的喜悦和分享。风还在雨里，雨随着风纷纷扬扬地洒落。

    人是多么善于变化啊，刚刚和现在恰是两种判断，两种心情，两种情感体验。而这都是因为尽人皆知的名句和我的嬉皮。这样的改变，让我美啦美啦美啦，让我醉啦醉啦醉啦。

     我是舍不得离开的，凭海临风，总是让我痴恋。我不怕下雨，哪怕再大，我也会停留，听她说话表达和诠释自己并对她沉默无言。

   海子说：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个矛盾的海子啊！我呢？